野花如梦,岁月如歌
山径旁的野菊开得正好,细碎的金黄点缀在墨绿的草丛里,像是谁不经意撒落的星星。我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柔软的花瓣,忽然想起祖母常说:"野花是土地写给天空的情书。"
童年的小河岸边,蒲公英总是最早报春。我们这些孩子趴在湿润的泥土上,对着毛茸茸的花球吹气,看那些小伞兵乘着风远去。如今三十年过去,当年的玩伴早已散落天涯,唯有蒲公英依旧守时,年年春天准时在旧址升起白色的旗帜。
山崖上的野蔷薇最是倔强。它们从石缝里挣出身子,把根系深深扎进岩壁,粉白的花朵迎着凛冽的山风舒展。我曾在最失意时遇见一丛,它被暴雨打折了枝条,却依然开着花,那残破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外婆的篱笆边永远开着凤仙花。夏日午后,她总爱摘几片花瓣,加上明矾捣碎,给我们染红指甲。那鲜艳的橙红能在指甲上停留大半个月,洗手时看见,便想起外婆粗糙的手掌轻轻拍打我们手背的触感。如今老屋已拆,篱笆不在,唯有凤仙花年年在废墟上重生,开得比从前更盛。
秋日的山坡上,野菊花海最是壮观。金黄的波浪从山顶倾泻而下,与蓝天相接处泛起白色的浪花——那是最后一批蒲公英在飞舞。我躺在花丛中,看云影从身上掠过,恍惚听见岁月在耳边低语:花开一季,人活一世,都是自然轮回。
最难忘的是雪地里的一抹红。寒冬腊月,山茶花顶着风雪绽放,厚实的花瓣上积着雪,花蕊却暖得能融化冰晶。那年我捧着这样一朵山茶去医院看父亲,他插着氧气管微笑的样子,和花朵一样,既脆弱又坚强。
如今我家的阳台上也种满了野花。从山中移来的二月兰在早春绽放,路旁采回的牵牛花沿着栏杆攀爬,就连女儿从学校带回的蒲公英,我也郑重其事地种在花盆里。她学着我的样子吹散绒毛时,我看见时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就像当年阳光穿过蒲公英的绒球。
野花不似园中名卉被人精心栽培,它们开得随意,谢得从容。但正是这份自在,让每个遇见的人都记住了它们的模样。就像我们平凡的一生,没有惊天动地,却也在某个时刻,成为别人眼中难忘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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