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不敌你的一眼温柔

台风来的时候，整座城市都在颤抖。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碗口粗的榕树枝被狂风折断，像脆弱的火柴棍般甩向空中。雨不是在下，而是在横着飞，密集地抽打着玻璃，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远处的海堤已经看不见了，只有灰白色的浪头不时从混沌中跃起，又狠狠砸向岸边。

突然停电了。黑暗像潮水般涌进来，吞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我摸索着去找蜡烛，却被一阵特别猛烈的风啸惊得停住脚步。那声音像千万头野兽在嘶吼，让人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就在这时，一束微光亮起——是你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那束光并不强烈，却足够照亮你半边脸庞。我看见你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看见你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你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汗湿的掌心。你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冬日里突然照进窗棂的一缕阳光。

蜡烛终于点燃了。摇曳的烛光里，你低头织毛衣的样子被放大投映在墙上。织针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竟然盖过了窗外肆虐的风雨。我注意到你织错了一针，正皱着眉头拆线，舌尖轻轻抵着上唇的样子，和二十年前大学自习室里一模一样。

"砰"的一声巨响，楼下的广告牌被风掀翻了。我下意识要去看，你却抬头望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突然听不见狂风拍打窗户的动静，看不见树枝抽打阳台的惊险。你的眼神如此平静，像深山古寺里从未起过波澜的湖水，倒映着烛光，也倒映着我惊慌未定的脸。

我们就这样坐在烛光里。你织毛衣，我看书——其实根本看不进去，只是贪恋这一刻的安宁。风雨声中，你偶尔哼起断续的小调，那是我们蜜月时在鼓浪屿听过的闽南歌谣。窗外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而这一室烛光却固若金汤。

凌晨三点，风雨渐歇。蜡烛已经烧得只剩小小一截，烛泪在玻璃托盘里凝结成红色的珊瑚。你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手里的毛线团滚到地上，扯出一段长长的红线。我轻轻给你披上毯子，发现你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烛光，像落在花瓣上的萤火虫。

天快亮时，最后一阵急雨敲打窗户。你在睡梦中往我怀里靠了靠，发丝蹭着我的下巴，痒痒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再猛烈的风暴终会过去，而你的温柔，是穿透所有阴霾的永恒星光。就像此刻，虽然满城都是断枝残瓦，但在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远存放着你烛光下的一眼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