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轻敲桃花扉

细雨来时，桃花正开得羞涩。那雨丝细得几乎看不见，只觉空气中浮着一层湿意，待要细看时，却已在花瓣上凝成水珠了。

我立在老宅的檐下，看那雨如何与桃花作戏。先是试探性地在花蕊上点一点，见花儿不恼，便愈发大胆起来，将整棵树都笼在它的水雾里。桃枝经了雨，反倒显得精神，原先微微低垂的花苞，此刻都昂起了头，像是要与雨水争个高低。

雨声极轻。若不是细听，几乎要错过这场私语。它落在青瓦上时，发出"沙沙"的响动，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滑到花瓣上时，又变成"嗒嗒"的轻响，如同邻家女孩在叩我的窗棂。最妙的是雨滴坠入溪水那一刻，"叮"的一声，便与流水融为一体，再寻不见了。

老宅的木门半掩着，门上的朱漆早已斑驳，却衬得门前的桃花愈发娇艳。雨水顺着门楣滴落，在石阶上凿出一个个小窝。我想，这门扉定是记得去岁的春雨，不然怎会在此刻微微颤动，仿佛要与桃花细说往事？

一只麻雀飞来避雨，停在桃枝上抖了抖羽毛。它的小爪子抓得花枝轻晃，便有无数水珠簌簌落下，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皇冠。这鸟儿也不怕人，歪着头看我，眼睛黑得发亮。我们对视片刻，它忽地飞走了，带落三两花瓣，飘飘荡荡，最终浮在积水上。

雨中的桃花别有一番风致。原先粉白的花瓣，经了雨水浸润，竟透出些淡淡的紫来。花心处的鹅黄愈发明艳，像是谁用笔新蘸了颜料点上去的。最动人的是那些将开未开的花苞，雨水顺着它们的曲线滑下，在尖端悬着不肯落，俨然一颗颗水晶。

溪水涨了几分。岸边的蒲公英被雨水打湿了绒毛，再不能乘风飞去，只好低着头，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几尾小鱼浮到水面，啄食飘落的花瓣，荡起一圈圈涟漪。那水纹扩散开来，将桃花的影子揉碎又拼合，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隙，将整棵桃树照得透亮。花瓣上的水珠开始蒸发，升起缕缕白雾，远远望去，整株桃树仿佛在轻轻呼吸。门扉上的雨痕渐渐淡去，只有石阶上的小水洼还记得方才的细雨。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老门，发现门槛内也落了几瓣桃花。想必是趁风潜入的，此刻正伏在青砖地上，像几滴淡粉的泪。弯腰拾起一瓣，触手冰凉湿润，还带着雨的气息。

这细雨来得悄然，去得也悄然。它不曾惊动酣睡的春泥，不曾打断蚂蚁的行程，只是轻轻敲了敲桃花的门扉，留下一树晶莹的故事，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