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读董桥
初读董桥源于大学,一晃一切都成为了泛黄的旧岁月,他的文字大多都淡忘了,倒是记住了“桂花巷里桂花香,老树蛙声有池塘”的景致,这么多年了,一直久久于心。董桥的“旧时月色”,说的本不是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四个字,我总是想起张爱玲说的油纸包过的月亮。
近读李渔《闲情偶寄》,说“此君”指竹,正不得其出处时,有幸得《英华沉浮录》煌煌六卷,读其中的《“何可一日无此君”》篇,短短一句话就得其出处,使我明悟:晋朝王徽之寄居空宅,便令种竹,说是“何可一日无此君!”自此多称竹曰“此君”。
董桥居香港多元文化之地,他早年有古典文学的熏陶,后又有西方文化的浸染,因此董桥文章,既有古典风韵,又有欧美风情。在东西文化中他可以随意穿梭贯通。董桥说“天气是文字的颜色”,他的文字如水,可以:在天为雪,在地为霜。董桥文章大有气象,何可一日无此君!
启董桥先生的《英华沉浮录》卷一,第一眼就看到唐寅的“岁暮清淡无一事”,不由心下一皱,于是想去看庭前落花,潭底池鱼。好的文字不仅仅是肉做的,而且是可以让人的心长皱纹的。
提到唐寅,突然想到明小品,明小品我最早是因为看周作人的小品文才喜欢明小品的。对周作人,董桥有一个极其精准的论述:“周作人的小品文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甘草,笔下尽是知性的沧桑和冷幽的世故,白话文熟得都散发出文言的清芬了”这是极精准的;他在文章中常夹杂着英文,我原来感觉总有些别扭,到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那个位置只有英文才能尽其意,也是为了精准,他是在汉语不能全其意的时候来用英文补充的。
他又说周作人“做文章成功,做人失败。前者是性情使然,后者也是性情使然。”说到底,文章与性情、学养、阅历分不开,文字是小气象,气韵是大境界。前面说了“韵”,然后说说“气”。
董桥写钱锺书故居被拆,文章之间竟无一丝愤怒之气, 只说“作家的寓所是文学的堂奥:门外窗外的声声色色都会传进书案上的字里行间”言语自明,其意自现,就一句我就服了。可见文章是要有修为和气度的。
读董桥,不必山光水影,即使无灯无月也无妨,他总有一丝属于自己的光亮和色彩。董桥不仅仅是旧时的月色,也是我们那阶前的花影和岸边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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