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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望年・忘年

2023-08-18
儿时的年,是一场盛大的等待。 从爸爸带着两个哥哥扫房子开始,就拉开了过大年的帷幕,正如民谣唱的那样,哪天发面,哪天蒸馍,哪天杀鸡,哪天过油,俨然已进入程序化运作。父母更像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记忆中,那...
儿时的年,是一场盛大的等待。

从爸爸带着两个哥哥扫房子开始,就拉开了过大年的帷幕,正如民谣唱的那样,哪天发面,哪天蒸馍,哪天杀鸡,哪天过油,俨然已进入程序化运作。父母更像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记忆中,那时的杂粮太多,爸爸就会自行车驮着到周边农村,换成白面。“换大米”后来家喻户晓,以闹剧收场。在那缺衣少粮的年代,换粮食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心酸的历程,新衣服新鞋子需要付出多少辛劳,这都是后话,不说也罢。

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新鞋到奶奶家拜年,庄重而威严。爷爷奶奶坐在深红桌子的两侧,先是从外地回来的大伯大娘起身叩拜,然后是爸妈,紧跟着一群堂哥堂姐,两个哥哥,你总被拖在最后,妈妈是先交代好的祝福语,总是被你丢三忘四。现在想来,奶奶酷似一个大老板,大伯爸爸能收到一顶呢子帽或一双皮靴子,大娘妈妈拿到的或一条羊毛围巾或一块丝绸棉袄面,哥哥姐姐们都是一张崭新的十块钱,只有你的红包里永远装的都是五块钱,连同那句“这丫头,总这么没长进”。

当有一天,你在跟老爸的聊天中,把那些年前节后细枝末节,罗列了满满一大张,你心疼了“那些年,您累么?”老爸爽朗的笑了“这丫头,怎么会累呢,看到你们一天天成长,心里亮堂着呢。”

终究,你还是迷恋过年的,享受它的暖暖圆圆。

平日里,无论是在小家挥刀弄斧的鏖战,还是饱受烟熏火燎的侵蚀,一旦回到娘家,定回到了原来十指不染尘烟的状态。哥哥嫂嫂老爸,这几年两个侄女都上手了,你仍缱绻在旧时光的醉梦里。红包三个,俩丫头不好意思“姑姑,俺们都是职场人了,咱还兴这个啊?”大侄女在杭州给资本家打工,连吃带住捎加挥霍,后半月基本悠哉在吃空饷的状态,二侄女还没脱干净学生味,成都一家上市公司刚上岗几个月,年终奖竟快赶上你多半年薪酬,究竟哪里是人间天堂,你根本盘剥不清,只晓得“姑姑跟前,你们永远是孩子”。

老爸的红包永远是最大的。恍若昨天,两个黄毛丫头还杵在一起叽叽喳喳“凭啥爷爷给姑姑的总比咱们多” 时光悄然飞逝,浑然不觉中,俩姑娘长出了腾飞的翅膀。儿子都学会了“姥爷,心意领了,咱留一半。”只有你怡然自得“老爸万岁,万万岁!”是的,在老父亲面前,你永远没长大。

此后,经年。你会不会用老爸的心境看待儿子、侄女,还有儿子的儿子呢?不用说,一定会的。爱,原本就是一个大大的圆。

没过十五都是年,这两天外面热闹了许多,小城的风俗,十五拜年的节点紧锣密鼓。

此时,你的思维扔停留在大年初七的午后。多好的艳阳天,你真切的记得。没有任何征兆,你晕的忘乎所以。所有的物件都在飞速旋转,漫无天际,包括床前老爸的身影。头一天刚买了一盆火辣辣的杜鹃花,还有几个花蕾含苞待放呢?你闭着眼努力地细数着花红叶绿,一阵狂风,目极之处,散落的花瓣儿犹如一场盛大的桃花雨,在风中纷飞。

《桃花源记》中的刘晨、阮肇采药途中不幸迷失路径,误入桃花山庄半年,人世间却已轮回了七个世纪。时间,的确是个诡异的东西。因为没有泯灭尘缘,他们找回沧海,却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你却是幸运的,虽然也迷失在空旷的荒原,你竟看见了奶奶以慈禧的装扮拎着长长的烟袋,挑选丫头,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女子争相得宠,唯有你逃离了“赶紧跑啊,这老太太可不好伺候”。你还看见了你娘,隔岸相视,她满满的焦虑,不停摆手示意你赶紧回去。

好似一场烟罗,对月清歌,烛影起舞。梦醒时,恍惚一刹,唯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