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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小村镇一游

2023-08-18
正躺在靠椅上午休,迷迷糊糊被一个半生不熟的新朋友邀请,坐上他的豪华轿车,也不知半个还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位朋友口中说的“龚老师呀你看了肯定感兴趣的”的文学小村镇。这是一个陌生的丘陵村庄,矮...

正躺在靠椅上午休,迷迷糊糊被一个半生不熟的新朋友邀请,坐上他的豪华轿车,也不知半个还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位朋友口中说的“龚老师呀你看了肯定感兴趣的”的文学小村镇。这是一个陌生的丘陵村庄,矮矮的小山坡环围四周,沿着小山坡全是以古今中外作家命名的不同风格的仿真房屋。比如,叫作“简爱小居”的一幢房屋就是英国式的房舍。

因为我晚上还有公务,不敢多耽搁,就跟这位半生不熟的新朋友提了一点儿要求,即不要有人作陪,让我自己随意转转。半生不熟的新朋友本来叫来了这里的投资方,但他还是勉强同意了。

我就决定先观赏我吃饭的这一块,只认真地看了“巴金的家”和“丁玲的桑干河”。

一进“巴金的家”,把我吓坏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得不得了的有一个天井的十多层楼房。但是在外面看,就是一个川西的四合院,大半的房屋在地底下。建筑,我就不说了,我赶紧看几乎近一百间房屋的巴金的“支家”。

类别是按照巴金作品的体裁来划分的,从第一层到第五层全是巴金的小说,《家》就占了五间房子,层名就叫“小说一层”、“小说二层”等。依照顺时针方向,先是二十部中长篇小说,占了二十多间房子;再是短篇小说,占了十二间房子;再上几层楼房,是“散文一层”之类,我粗粗看了一下,一共有近二十间房子,散文层中最大的房间是一个四室一厅的套间,为“随想晚庐”。前面的,都是用巴金的作品名字命名的。

最上的一层,我记不起是第好多层了,叫“巴研层”,我看到也分成了一个个的单元,凡是写了巴金研究文章的,这儿都有至少一个单间或者一个墙面的专柜。因为没有陪伴,我特意去了也叫“明德读书堂”的属于我的单元小房。这是万万想不到的,比我自己保存的材料还要多。墙上有一个《龚明德与巴金的交往图示》,把我写给巴金的书信,都作为插图原色原大复制了出来。尤其奇怪的是我与巴金的照片,怎么会有近一百张?仔细一想,肯定是投资者高价从拍摄人手里买来的。我自己只得到了不到十张我与巴金的合影。

看一看时间,最多还有一个钟头可以逗留。赶紧坐电梯下楼,再按标有“丁玲的桑干河”的按钮,不到半分钟,我就到了丁玲展区。也是一幢大半截埋在地下的高层建筑。整个风貌跟“巴金的家”差不多,史料也几乎是齐全的。我关心我三十年前写的一部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修改笺评”的手稿,这儿有没有,因为自从我响应巴金的号召吧我的手稿捐赠给北京的中国现代文学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它了。我就到“桑干河”的主房间,还真有,仍是原色原大复制的。更让我高兴的,我在鼓浪屿推着丁玲坐着的推车的五十多张照片,全在这儿。我记得这一年是一九八四年秋天,我三十一岁,一头长发,脸不像如今这么圆,是瘦得如同三角形的脸。这是我的老同事曾为新华社记者的徐老太拍的,不知什么原因,她一张也不给我。我自己只有一张在厦门大学旅馆的阳台上与五六个丁玲学者跟丁玲的合影。这一下,我放心了,将来可以来这儿复制我的一些历史图像。

时间太紧了,我只好再坐电梯下楼,找到村庄出口的大门,那位半生不熟的新朋友正在看手表呢,估计他也知道我该走了。我在大门口,又见到了投资者,问他这儿的修建情况,何以如此规模和内行,比牛逼得不得了的中国现代文学馆还要牛逼?他笑了,说全是一大批全国的退休的专业人员集体捐赠(但都是比市场价高处两倍收购)且贡献智慧摆弄的,而且这些不愿露脸的专业人士全是被体制压迫了一辈子,退休的时候也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殊待遇的人,但是这些人全是真有本事的人,这些人就是这个村庄的永久居民。

我问投资者他是靠什么养活这个文学小村镇的,回答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家族中的大部分长辈和兄姊都是六七十年前被迫移居海外或者台湾的,他们都愿意帮我。”

正说着,我也很快就又回到了我的躺椅上,那位半生不熟的新朋友不知何时把我弄回来的,他也不知何时走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