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橘

橘子红了。一个一个慵懒地垂吊下来，穿一身成熟的红衣，安静的，在阳光里泛着耀眼的光。

它就在我面前的树上，高高的，我用手无法触及。我若想尝食一个，需举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将它从枝桠上捣下来。听得一声“噼啪”，我的目的才算达成。

从高高的树枝上坠下来，摔坏的我也要。那些个遍体鳞伤的，依然能进到我贪食的肚子里。

小孩吃厌了，也不再来。往年，时常得防备小偷，现在，小偷已不屑于这样的市场。红红的橘子变得廉价，一块人民币能买几斤，肚腑只有这么多，你又吃的了许多？

屋前的静谧除了几只小鸟能够前来打破，其他，没有谁光顾这里。风儿吹得很响，阳光晒得很轻。清晨洗的衣服，晾在竹竿上还没被晒干，阳光就已被乌云夺走了。

这是个缺少阳光的地方，在冬天的时候，尤其是我，对这阳光的温暖很是稀奇。她像个宝，温暖我的身体，照亮我的影子，前行的途中，我不再感觉到孤单。

虽然此地的冬天缺少阳光，可橘子一样红。每年的时节一至，枝头上，看不见一个橘子身上有落后的缺点。它们不争环境，只顾生长，谁长得更红，谁更能甜蜜主人的心房，得到几句缭缭的夸赞。

橘子，真红。

橘子，真甜。

因为橘子，寒冬腊月的季节里，才有了让人感觉到生活温馨甜蜜的滋味。如果一家人团聚，能共同剥得几个橘子恣尝于口，那么，在外漂泊的风雨中所受的艰难与困苦，也应会随即烟开雾散。这场相聚重逢的温馨甜蜜，多么难得！

悄悄地伫立在院中，橘树，有种内心歉疚甜蜜的温柔。

客人远去或者归来，大山的土地，练就了它的矜持与心态。坚忍中不卑不亢，坚持中不焦不急，风雨中不悲不泣，磨难中不屈不挠。

土地只赋予我们生长的力量，却从不曾教会我们该怎样生长。

从开花到结果，我从没在意过橘树的生长。没有过问半句，上天对每一日的日程有何安排。竟到了最后，我也成了像橘树一样的，无知地生长！

汲取土地的滋养，我长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在土地上奔走，逗留，依恋，徘徊，逡巡。

捡起一个坏掉的橘子，捧在手上，不再嫌弃它因腐烂而散发的臭气。因为我知道，它的身体里，满是大地母亲的温情。它从高高的树枝上坠下，才得以了却了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一生牵挂。

我也愿意这样死去，像红橘一样，死后再次回到母亲的怀里，用她的悲痛热泪融化我的身体。下一世，我还要这样生长，我还要做她的孩子，她还是我的母亲。我生命的抚育与呼吸，已习惯了有她的眷恋！

希望我的身体，能分担一点来自小孩竹竿的暴打，能分担一点来自人类双手折枝的疼痛。这就是橘子的一生，只知付出，不求回报。这就是我和橘树相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