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盛开

前几日，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是忽而歇住，忽而又来。

当然，夏天的雨许是最好，褪去灼热，盈来湿润的气息，连田野里的青草都是散着茵香的甜蜜。

走在黄昏里，细雨霏霏，游丝软香。摇醉在纤风里的，当然还有那些细碎的，小小的，簇簇抱团的白色花朵。近处是临水的柳荫，青枝探湖，婷婷袅娜。轻薄的绿丝绦借了雨的纱，风的帘，飘起纤枝，让灵巧的，嘴里还衔着小虫儿的雨燕轻翅而过。竹筏静安在水边，碧波里的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迎几点雨星子，又钻进涟水里。涟漪忽而向远，粼波里映着对岸的村落，白墙灰瓦的倒影，氤氲在镜湖的烟水里，一漾一漾的闪着绿影子。

有醺风煦煦而来，带着浅香，游离在鼻尖边缘，向左，向右的寻找浸入之处。

寻觅而去，原是田野里，大片的荷已是初见娉开。

急急向前，一片绿野在水域幽静，眼前尽是含苞欲滴的菡萏，目光都应接不暇了，反倒不知道那一朵最是喜人。只见浅淡的月白色荷花，娉开在最近处，幽闭着清颜。细细看去，瓣落之间湿着丁香的颜色，孤寂沁幽，有碎成琉璃的莹露，还在花蕊里清亮着。

夜间的荷，披了月的轻裳，自是清霜纱帘，冷胭脂，凝香婉。像一小小的女子，低首独坐于花间篱下，把盈盈的心事，绾结成青丝三千。有小许的清愁抚过光洁的额首，绕过清婉的月眉，凝出一滴清泪，挂在睫毛上，在滑向香雪腮，含在樱唇间，紧抿，轻咽。

临了，终究不得一言。

相比之下，娇丽的粉红莲，就显得香艳四溢，水媚浣影。

惹一袭粉艳艳的绸衣，幽一弯清粼粼的湘水，丰腴着圆润与娇嫩，绽开恣意的华美。

有蜜蜂拥香翠绕，蜻蜓不露声色的轻点，鸟儿偷吮香露，沁水盈满了花瓣的缝隙。香艳四溢间，纤指触去，绸缎的丝滑柔润在指尖。有暗香惊醒，清露悸落在碧伞，又惊惊颤颤的滚落于水面，跌碎了玉颜。

我忽然开始想念，想念那年的那天，在天青色的墨色之外，自有一襟晚照，凉月轻魅。醺风吹起裙袂，馨香嗔欢在小腿，绮梦依在清波里小睡，那样迷醉。

仿佛在一瞬间，三月里的桃色都染进湖里，飘落在荷茎顶端，和成了胭脂的梦。梦里有娇媚的女子，手提晓荷状的灯盏，绣花罗裙，湄水而来。凡是影过的水雾处，都是飞红点俏，绿萍嫩颜。

有雨丝细细清渺，蛙声不忍惊扰，流萤栖息在卷蕊处纳香，叹息间，竟然盈盈睡去了。

远处有荷风吹来，一枚茉莉的香，染着胭脂色，飘落于凄艳；

我终究是浮萍的沁，浅浅的盈在汀兰里冷清。

我要去了，回眸涟涟，就怕你清露滴滟的粉瓣，落香于他人的唇边。

我要去了，浣纱水烟，只怕你盈香在我的枕边，我已不记得，那些莞尔盛开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