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里的歌声
下午四点,从田家庵回来。街上的人群,已经从快乐的海洋里游向更远。我分明看到文化广场上敲锣打鼓的壮观。周围的人,穿着整齐的服装,站在秋色里,聆听发自心底的快乐。大道边、体育场,彩旗翻飞。路上,不时地看见拿着国旗的小孩。十一,我们以寻常的方式庆祝。在岁月的风声里,走远的英灵,也以最远的祝福,给了我们高天流云。此刻,楼下的稻子应景似的,在嚓嚓的银镰下,欣然倒地。一种秋韵,在悠远疏朗的景致中展现。
我想起了大片的田园,大片的稻田,那些快乐的场景。只是楼下小小的地块,不过几十亩。不同的地块,有人在割稻。也有小型脱粒机,放在单子上,用脚踩,带动转动。曾经我们家也有这样的脱粒机,用脚踩过,也用手扶机子带过。
那时候劳动的场面,就像过年一样快乐。一家人围在一起,不知多热闹!如今不劳动很多年了,一家人也各奔东西。每到楼下栽种或者收割,总有莫名的感慨!
由于一路颠簸,真的想睡一会。可是楼下不时地传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唱段,那是我们当地的四句推子。是什么呢?唱词并不凄然,倒有几分豪迈和从容。又翻了身,躲在安然的室内,想起 白居易的诗“江上何人夜吹笛,声声似忆故园春”。
还是睡不着,那唱曲,如影随形,悍然地钻进心底。其中,还伴着嚓嚓的割稻声。按耐不住,我打开窗子,伸出头,向田里的人问道,“那是什么戏?”
田中的两位看来有五六十岁,妻子仰起头,一脸的笑容,“四句推子!”
我也笑着说,“我知道是四句推子,是不是包铡美?”
“不是,是王宝钏住寒窑,薛平贵!”
我当然知道,父母从小就带我看戏,一些基本戏目还是熟悉的。这两个人真是快乐,一边劳动,一边欣赏戏曲。看样子两个人很恩爱,他们不应该听《王宝钏住寒窑》,应该听《天仙配》。
金黄的稻子在他们手中放下一堆,又一堆。而录音机里的女子和男子,一直在对唱,那声音有无限的感情。也许两个人纯粹是对戏中女主人公同情,也许感怀身世。他们专注地听着,专注地劳动着。
每个人都期盼着苦尽甘来,自己坚持的东西,最后能修成正果。而普通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像他们,一起割稻,一起听曲,即便生活有点清贫也不会太在意的。
很久之前,自己在农村,也是一边干活,一边唱歌。那时候嗓子还没坏,《青藏高原》、《这里的水泥路十八弯》、《下雪了,天晴了》等等,一块地割完,都要把会的歌曲唱一遍。那时候日子虽然苦一点,一家人在一起,还是幸福的。
今天看到他们在田里的情景,真正觉得劳动是快乐的。一个人无所事事,再多的幸福,都感受不到的。
在秋收时节,竟然觉得空空的。如果父母在家,还在种地,我也会去帮忙。也会重温旧时时光,感受一下稻子的亲昵。
嚓嚓的声音和录音机里的唱曲,一直延续到暮色苍茫,两个人并肩离去。留下稻子在稻田里,看样子他们是放心的。这时铺满西天的晚霞,开始暗淡,田中的人,拉着板车一一离去。生长的稻子,基本都躺在一堆。一排排,很齐整。田埂露出来了,田埂上的野草野花,也开始展露笑颜。不远处,唱曲还悠悠的飘来,若有若无,好像人间最真实的快乐,进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