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未知更可怕的是预知

一位同学，毕业季找工作。

有意向的公司好几家，其中一家公司开出的条件最优厚，解决户口，底薪就抵得上别家单位的合计收入。更重要的是，还分房子、配车，但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合约上写明，“要为公司服务20年”。

同学再三考虑后，放弃了这一机会。很快，前一轮淘汰的某人取代了他。过了些日子，取代他的人在博客上写道：种种骗局后，想走，竟被罚了20年的违约金。

众人又回过头赞同学聪明。同学坦言，当初放弃机会，并不是有识破骗局的能力，而是“想到20年，在一个地方，从事一份工作，现在起就预知四分之一的生命”，这让他怕极了。

一位女友与同学有相似的心路。

一度，她在家乡最好的中学教书。一日，学校给一名白发苍苍的特级教师开教学研讨会。校长指着台上的特级教师，鼓励她：“好好干，40年后，你也能开这样的大会。”朋友一口水喷了出去。

女友后来离开家乡，她解释说：她不排斥做个好老师，但校长的话让她绝望，绝望于“一眼看到40年后”。我认识她时，她已转了三次行，走过N个城市，以追求新鲜的生活方式在朋友圈闻名。

我在电视访谈节目中，看到一位名人谈起当年为何辞职去创业。

作为山沟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在省会城市有份公职，有稳定的收入，这让年轻的他心生满足。但，办公室来了新人，新人对分给她的旧桌椅表示不满。“不过是套桌椅罢了，何必认真？”他劝道。“可我也许要用一辈子呢，怎能马虎？”新人反驳。

“一辈子？”名人在访谈中，特意强调了一下，新人的话让他感到恐惧。是啊，一间办公室、一套桌椅、窗前的风景以及工作的内容正如新人所言，对于他这样的机关工作者，有可能一辈子不变。

于是，这恐惧笼罩他、提醒他。没过多久，他辞职了。过了许久，他创业成功，成了名人。他谈到这儿，人们才知道，原来如此大的变化竟源于一句话。

我总想，那些朝朝暮暮重复着生活节奏和内容的人， 不知不觉中，日子匆匆而过，20年、40年、一辈子，回首时未必有遗憾。

但反过来呢？当你因某种契机，或是一句话，或是一份有时间期限的合约，或是你根据现实作出的合理推断，你清晰地看到20年、40年、一辈子的每一天，你便不免有些触动，而去选择、转变或放弃些东西。

原来，比未知更可怕的是预知，比变化更让人不安的是一成不变。

（插图：钟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