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城外
一
“围在城外的想冲进去,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这是钱钟书《围城》中一段著名的话。“围城”也成为一种象征,其内涵早已远超原本狭义所指的婚姻,而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成了一个众口相传的俗语。
现在,我在周而复始的循环往复中,真实地做着城里城外的游戏,在生命中将围城百度一下:牛bb文章网的定义反复诠释。
工作在一座城,家在另一座城。工作是一座大城,家是一座小城。周五从大城回到小城,周日从小城奔赴大城。我在两座城之间不停做着钟摆,一会城里,一会城外,在城里,也在城外,小城是大城的城外,大城亦是小城的城外。高速公路把时间变得很短,大部分时间都属于城里,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属于城外。
我曾经无比眷念那座大城。那里曾经承载着我的青春和梦想。那里怒放着那时花开的大学季节。从懵懂青涩的乡下少年成为天之骄子的那一刻起,我便与那座大城结下了不解的人生之缘。四年匆遽的时光并不能抹去我浓郁的大城情结,相反,在岁月的积淀中它明亮如夜航时的灯塔,在失意或挫折的时候,在消沉或倦怠的时候,我每每会想起那个梦开始的地方。假如一切重新来过,或许,假如我仍然呆在那座城市,一切将会如何演绎,将会出现怎样意味深长的变化?
我曾经早已厌倦那座小城。当年大学毕业,从大城分配到小城的那一刻起,我不曾料到,旅途中会留下如此漫长的定格。这里,风平浪静,安谧整洁,不会有拼搏梦想的波澜壮阔,也没有人生遭际的大开大阖,每日只需划出机械的轨道,便可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光阴的模板日复一日,十几年间,曾经风华正茂的学子竟似一位心将退休的老人。但表面的平静挡不住骨里的桀骜,始终有一种愿望在上升,上升,冲破这樊笼,打破这微澜的死水,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二
时光的年轮藏着不可言说的密码。我从大城飘到小城,又从小城再回到大城。陌生的道路在脚下重新拼接,关于大城失落的记忆又变成熟稔,通衢小巷,在思索的丈量下恢复出过去的模样,并顺着时代的节拍与周围的建筑风景一起拔节生长。
然而,当度过了最初的兴奋期,在嘈杂的时空部落里作为蚁族而忙碌打拼时,我磨平了理想的锋芒,忘记了曾经的忧伤,我恢复了一个也许一开始不曾离开就会存在的角色,掌声和荣耀并不属于你,钦慕和嫉妒也不属于你,你和这个城市的数百万生灵并无二致,平凡普通而不引人注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了基本的生存需求而摸爬滚打。你并没有因为大城的存在而使自己多上一圈光环,你只是日益庞大的城市机器里一颗最普通的螺丝钉,仅此而已。
所以,当我一次次随着周末的大巴,返回我户籍所在地的那座小城时,我必须重新审视考量这座在名义上依然属于我的城市。相比大城,小城是清静的,整饰的,没有大城的喧嚣与拥堵,也没有大城的繁华与芜杂。你可以说它没有大城的视野空间,但它却有着大城不具备的宜居从容。如果说大城是花园里众人聚焦的牡丹芍药,小城则如水滨静静绽放的一朵野花,它安详地拥有自己的美丽,在清宁中享受时光的流逝。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我在城里看世界,世界也在远方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城市是什么,大城小城又是什么?城市是我们相对乡村的栖身之所,城市是我们离开故土的寻常选择,城市是我们追逐繁华,追求梦想的地方,城市是我们的狂欢与自豪、感伤与颓唐相互交集的地方,城市也是我们的个性凸显人格异化,走向自我的另一面甚至反面的地方。
人,应当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如是说。这个缤纷繁丽的世界,选择自己的诗意栖居并不容易。城市亦或乡村,大城亦或小城,种种的选择纠结着复杂的生存构图,城里城外,是一道难以言尽的歌德巴赫猜想。
三
雨果曾经说,“城市会使人变得凶残,因为它使人腐化堕落。”也许这句话有些偏激,但某种意义上深刻地揭示了城市作为现代文明的中心存在的种种弊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东方还是西方,的确有不少人身体力行,以各种方式尝试着逃离城市,回归乡村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