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便是最后一世
三月是赏春的最好时节,尤其是采青。
三月的青,最是恰到好处的嫩,看一眼便能柔出水韵,只是一点点凝烟似的翠影。
一切的青色都是粉的绿,柔的锦,蝶落初尘般清馨。那些还没来得急初绽绿茵的鹅黄色浅浅的泛着樱草的气息,那样轻柔的浸人心脾。只需轻轻附上去凝视深嗅,一缕幽馨便窜进毛孔里游走,顷刻之间,无处躲藏。
喜欢在黄昏时分远眺,这时候夕颜晚照,日落西桥。放眼望去,一切都那么简单,连色彩都是天青里染着一点凝暖。由于路上少了晚归的影子,有光阴瞬间停止在此时的皈依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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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在此时散步于乡间小径,在淡淡的喜悦里沾染一丝浅浅的清愁,那样恰到好处的清欢如此甚好。翦一份疏离感游走于阡陌之上,一切都在有和没有之间溢满,然后又空空如烟。
喜欢看那些不知道是谁家的园子里面长着的各种青色,包括落寞的留白处,裸露的浅褐色泥土。尽管是早春的黄昏,但不觉得冷,只因有小小的喜悦,青青的凝影,便觉得暖。
就像那菡萏上微露的一点红,就一点点足以诠释。
春天的绿漫延的特别快,昨天还浅在土面上的嫩芽,今天就高出一寸;前两日还没抽条的苔菜,今天已经略微显老,开出了细细碎碎的微黄色小花,并且很快就成为废墟
时光真是一眨眼就去了,我们一直站在光阴的对岸,看着凤雏花落,柳绿湖潋;看着雪落千丈,秋禅低鸣。
走过白墙灰瓦的次第墙垣,小楼庭院里的梨树已是清清白白,浅绿盈动;走过鹅柳莺啼,海棠初红,就这样一直走着。
以前记得此处有一所寺庙,听说已经好多年了,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处。
每次路过时特意绕道一下,就是想看一眼飞檐老塔,古树盘根,看看鸽子掠过飞檐角下的风铃,看看善男信女膜拜过的痕迹。
透过波纹状的矮墙,有花树盛放,蔓藤攀上灰瓦,越过矮墙婆娑而下。有时从半掩的木门里可以看见三俩个身着暗红色袈衣的僧人在说着什么,傍边的石碑略有残断,夏天会有瓦缸里的清荷露出凝粉色的尖尖。
忽然那么的安静,两边都是白墙灰瓦,墙边上歪歪斜斜的长着几棵鹅柳。一颗开着桃红色花的树,酷似桃花又不像,颇有小扣柴扉的感觉。那菜园子里胖胖的小菜也是长得甚好,心里不由得暗生小小幸喜。
此处一树一木,一片瓦砾,一枚青芽都清透着禅意,仿佛忽然在不经意间误入桃源或者莲藕深处。原来古人的诗词里,沉醉不想归路便是由此而来。向老人家问问路,才知道穿过这片桃林便有一小径可以走出去。那主人家的小黑狗真是乖巧,原本懒懒的脑袋耷拉在门槛上打盹,看见有人说话就呼的一下跳起来,摇着短短的小尾巴算是打招呼,好像有点害怕而又欣喜的样子。
想起小时候养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黑狗,盈盈的眼睛那么亮,透着熟悉的灵光。
就那样想了许多,经常如此,尤其是遇见同样的场景与多年前意外的重合在一起。比如做梦,有时候的梦境好像自己以前经历过,情境会一步一步在熟悉的情节里重走一遍,就像是前世与今生。
花儿青了,花儿落了,青草儿长高了,你还在吗。
花儿又青了,花儿又落了,青草儿又拔尖了,我们都还在吗?
如果那些美到极致的妙曼无法代替忧伤,又有多少叹息和不舍在幽怨里一枕黄粱。
篱落风尘去匆匆,饮尽风花不夜城,回首不问来时路,闲云古刹菩提灯。
也许,今春不是最后一春;今世,却是最后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