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

在街市，偶见一菜农篮边别着几枝杯口大的莲蓬，灯盏状的莲蓬中，一颗颗胀鼓鼓的莲子仿在向我微笑。哟，久违了，曾在我齿颊间流溢出甜润清香的莲子！

儿时，村上的塘里田间常种藕荷，田田荷叶无穷碧，簇拥大片翠绿。我爱看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爱用小竹竿驱赶荷叶上叫嚷的青蛙，爱看那一株株含苞待放的粉红色荷花，尤其喜爱那亭亭玉立微侧脑袋的莲蓬，因为那莲房里藏着淡青嫩白的诱人的莲子，莲子里有着令人垂涎的甜润清香的汁液！为尝那莲子，我们一群发小曾不知多少次被大人呵斥、驱赶，甚至付出奔窜时脚趾甲皮肉被尖石割破的血的代价。然而，那莲子的甜润清香着实是叫人难忘，以致长大后每每见到莲蓬我都会买上一两枝，回味那顽皮青涩的童年。

记得在中学教坛上，我讲授的第一节语文课便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刚拿起粉笔，便发现老校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课。也许是家乡的荷叶分外翠绿，也许是莲子的汁液印象特深，老校长笑眯眯地不时记下笔记，笑眯眯地不时点头。

女儿考入了重点高中那年，一时高兴，便带她去游了苏州园林。在拙政园，满塘荷花吸引了她。我想，“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点意思，留个影吧。此时，一条小船从碧荷中摇出，翘起的船头散乱地摆放着刚摘下的翠绿的莲蓬，莲蓬跻满淡青的莲子，仿佛对我微笑。我忙叫女儿挑选几枝，剥出莲子细细咀嚼，清甜的汁液又在齿颊溢香，引来女儿好奇的眼神……

我喜荷，每当出差或文友采风经过荷塘，我都会留下深情的一瞥，或帮佳丽留下清丽照影。有一次乘车经过我市高校一角，忽见街头有一荷叶雕塑，我即下车观赏，七八张不锈钢荷叶仿佛在清风中舞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给人一种高洁的印象！

我想起交往群中，有位汉子颇有点“荷”者之风。他原是水利部门的白领，在抗灾中总是身先士卒，却因一时疏忽被罢了官。然而他“不妖”，从不离开抗灾队伍，哪里有险有难继续往哪里奔，冲锋在前，就像荷“亭亭净植”绽放芳香。还有一位父母官，商人送上贿赂房，房被劝退回去；工作像拼命三郎，患上绝症后，坚持边工作边治疗，直到癌症晚期才住进医院……最近看电视报道，有位司机在高速道上突遇横祸，一块三四公斤重的铁饼破窗而入砸中肝脏，司机强忍钻心剧痛将车靠边停稳，侧身叫大家“不要慌乱，靠边下车”，而后昏厥休克、壮烈牺牲。在物欲横流的社会，此等高尚之举令人敬佩，被誉为“最美司机”！还有在地震灾难时舍弃抢救自己孩子而救助他人的“最美女警察”，在车辆撞来时飞身推开学生而把灾祸留给自己的“最美女教师”……他们，才是一股最清新的荷风哟！

我常想，荷之高洁，固然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也可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但在风雨中把持住自己很关键。

责任编辑：赵 波

美术插图：陈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