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平江路
千年平门府,悠悠平江路。
我日复一日地在平江路徜徉。
小河、小桥和朦胧的灯光是平江路的主角,沿墙攀爬的藤蔓、灯光下摇曳的翠竹是平江路的音符,平江路,在夜色中如幽兰般静静地绽放。
隔河相望,二个藤椅,一只茶几,茶几上摆放着若干茶具,主人坐在藤椅中,就着墙头不太明亮的灯光翻阅着报纸,沿河的石栏上,分辨不清是何植物的盆景在光影下影影憧憧。盆景、石栏、茶几、灯光倒映在小河中,好一幅虚实相揉的写意画。
在平江路跨出的每一步,都会有涟漪从心底泛起。
柔和的光影投射在来往的人群中,也照射在与游客格格不入的白发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身姿略弯右手提着水,左手拽着一股绳,那是刚吊来的井水。好久没看到井水了,我快步上前与她并行,老太太盛水的桶已不再是早些年的木吊桶,而演变成了泥瓦匠用的塑料桶,看着那桶在路灯下闪着清凌凌波光的水,我真想掬一把尝尝当初的那份甘甜和清凉,但我无权糟蹋。
井水,冬暖夏凉,当年家家户户用之洗衣做饭,而今,原因多多,太多老井已弃之。井、井水、老太太,再现了平江路的久远。
如彩虹般架在小河上的桥,平的、拱的,曾有着令人唏嘘的故事,雪糕桥、华阳桥、思婆桥、积庆桥、通利桥、胡厢使桥……一座桥,勾勒着一段历史。灯影中,石桥精巧,石级闪着光泽,我踩着石级,就着光泽,探访着一座座沟通平江路东西两岸的桥。
粉墙黛瓦的苏式大院,临街挂着形态各异的灯笼,灯笼在微风中飘荡, “苑桥客栈”、“老书虫酒吧”、“伏羲古琴会馆”、“吴苑深处”、“主园会馆”、“散文咖啡馆”每一家店铺都凸显着平江路的特色,经营着平江路的内涵,砖雕、丝绸、饰品、茶楼、酒吧、文房四宝,中西结合,融合在一起,偶尔,还有苍凉的古琴声从掩隐的窗户中泻出。
我从平江路的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再从平江路走进一条条仄仄的小弄,白天走,晚上走,从春走到夏,从夏走到秋。
楼阁、小桥、花木借景掩映。
或明或暗的月亮,圆缺,朗朗……
平江路的夜晚,树影婆娑,灯光迷离……
岸边的垂柳刚绽放出嫩绿的新芽,青青的柳枝,随风轻拂,轻拂着小河,也亲吻着我。有着顽强生命力的野草,在石缝中生存,蓬勃的生命倒映在河水中。站在路中央的古井和大樟树,完美地展示着身世和年龄,樟树茂密的树冠画出了阴影,洒落在流水、小桥和石板路上,也投在书写着年龄的墙体上,墙体布满了无规则的图案,阴、阳,阳、阴,似在表现着不同年代的文化。墙内的白玉兰隔着水墨般的烽火墙,把洁白的花朵向路人展示,蓝天下,那玉兰花更白,更媚。厚实的井栏也把镌刻着历史的遗痕展示,内侧留着世代平江人用井绳勒出的深深印迹。
悠悠平江水伴着石板路蜿蜒,河路两侧,屋舍俨然,穿梭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江南水墨画已把人濡染。
枕河人家的石级连接着小河,迈出门就能完成日常的洗刷。小河边有人在清洗着几个白色的塑料桶,为了洗干净,她费劲地把桶在水中摇晃,水晃出了波澜。我想象着她拿着棒槌在磨得发红的石头上槌衣裳,而后又把衣服投入水中清洗,衣服入水的时候,河水涟漪荡漾。
窗户中露出了半个脸,手中的绳子徐徐下垂,绳子下端系着竹篮,傍河而居的优势充分展现,日常生活用品在窗户、竹篮和摇着小船的商贩中采购完成。如今,我站在河边多少回,期待竹篮在窗户边出现,但小河中已没有了商贩的小船,打捞垃圾的船已替了它。
“水路并行,河街相邻”的水乡格局贯穿着平江路,而一条又一条支巷又在平江路深处延伸,丁香巷、蒹葭巷、大柳枝巷、悬桥巷、南显子巷、大新桥巷、大儒巷,中张家巷、曹胡徐巷,混堂巷、还有小新桥巷、小柳枝巷……青砖黛瓦,木栅花窗,外墙多已斑驳,露出了坚厚的墙砖,墙砖又附上了青苔,青苔上又衍生出许许多多的藤藤蔓蔓,屋檐下的台阶已被磨去了棱角,滴水石穿。
高高的围墙把我阻隔,抬头仰望,只看到高低不一的烽火墙。我就着大门的缝隙,想一探深宅大院的神秘,但一无所获。这里,曾孕育了多少文人雅士和达官贵人?我叩击着布满了锈迹的门环,一切却无从回答。
金黄幽香的桂花、嫣然吐艳的石榴花、粉色妩媚的桃花、如瀑布般挥洒的迎春花,天天、月月、季季在平江路欢迎着每一位路过的客。
也许,我不是平江路的匆匆过客,因而,平江路已不再把它丑陋的一面向我隐瞒,无数次,栖水而居者从窗户中往河水中扔杂物,动作流畅而熟练。出其不意疾驰的电动车,还有那或大或小、有主无主的狗,让探访平江路的惬意留下了阴影,也使千年平江路留下了遗憾。
平江路,延续了苏州文化,白天、夜晚,春、夏、秋、冬,平江路都以不同的姿态向我展示,我无法解释对平江路的情有独钟,也许,我在寻访古人的足迹,也许,在高楼大厦中呆久了,想重温童年的生活,也许二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