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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魅

2023-08-07
一 我向来敬畏乍开在时空历程中的自然现象与突兀景观,如雷电月食、旋风云雾、彩虹瀑布、流星飞雪、海市蜃楼。我知道这些景观现象产生或者出现的科学解释,然而,我依然敬畏,虔诚地敬畏,没有任何功利杂质掺和在里面...

我向来敬畏乍开在时空历程中的自然现象与突兀景观,如雷电月食、旋风云雾、彩虹瀑布、流星飞雪、海市蜃楼。我知道这些景观现象产生或者出现的科学解释,然而,我依然敬畏,虔诚地敬畏,没有任何功利杂质掺和在里面。这些不拘一格的景观一出现,常常让平面的视觉立即反应出欣喜、赞叹、狂欢、沉思、惊悚或者恐惧,于是有了道可道非常道,有了跌宕平仄,有了唐诗宋词,有了婉约豪放,有了风骨缠绵。此时,我面对的正是这样震撼的景观——玉龙雪山翻卷变幻的绵延云海。

在我的意象里,云南应该是云的老家,称谓上就叠加着不想都不行的强烈磁性,跳跃着无法抗拒的画意诗感,还有谜语般的诱惑力。曾经幼稚地想,如果青藏高原或者黄土高坡洒满云雀叫响的哨子声,爽朗得让人去绝眦眺望,云南就应该存在无数沐浴于天池的摇曳丽人,任何妩媚的想像在丽人面前都显得蹩脚和微不足道。因为变幻演绎出的多彩朦胧,叹为观止的无穷极致,没有给自以为是的思维或者张狂的想像留出可以填补的空隙。

只有默无声息地走和老老实实地看。

眼睛一进云南,就被变化无穷和浓淡相宜的云山所俘获。“霓为衣裳风为马”似地飞旋过来,勇敢地或者调皮地缠着你、绕着你、罩着你,总之不放过你。我想,香格里拉、西双版纳、苍山洱海、玉龙雪山、滇池石林的多彩风姿,大概就是被魔术般的云缠绕雕刻出的。大胆而羞涩的云宛如大观园的女子,露露藏藏,影影绰绰,让走近她的人去叹为观止。

可是,玉龙雪山的云毫不客气地打翻了我一路走来的得意情趣和简约直白的答案。翻卷着,变幻着,流动着,宛如织女甩出的长长绸缎,从无尽的那头排向不可端倪的这头。长阵的变化,无杂象,无乱象,有序、有力、有形而无声,胸无旁骛,宁静端庄,庄严至上。

这是云吗?

这是云!

真正的、正宗的、原生态的,没有被作秀、被人造、被假演、被涂色的云南云。

云是什么?

面对堆积出壮观、惊诧、欢喜、兴奋的云朵,原来装得满满的脑屏瞬间被刷得干干净净,空白的脑屏上除了眼前的云幔,没有咬文嚼字的定义答案。

答案是僵硬的观念。眼前的云已经超越了绘画,淹没了音乐,翻卷出大气磅礴的至高无上。

此处没有任何音乐。没有古典的唐琴编钟,也没有进口的肖邦舒伯特和贝多芬。康德以为音乐是最短暂的艺术,随着休止符的出现而结束。尽管孔子喜欢的“韶乐”可以余音绕梁,但绕梁也不过三日。他以为绘画有远远超过三日的持存性功能。那么,自然呢?大自然应该是所有绘画之母。

此处没有国画、油画、粉画,绘画一旦定格,也便成为永恒的不变。眼前只有凝聚飘舞或随意散步的云,它按照我们不知道的节律在瞬间摆出千般姿态、万种形象,不仅“远近高低各不同”,即使同一个视点,眨眼间也会迅速叠放出“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无穷画像。

眼睛是比照相机、录像机快无数倍的器官,记录下来的也微乎其微。被眼睛藏在深处的那些景色,则说不出、画不出、写不出,只涌在被满足与被遗憾的所有感官里,引爆由此而来的无比强烈震撼!

大自然的神秘与伟大酿造在无声的强烈震撼里,激荡又给力。许多人,包括我,或双手合十,或伫足凝神,或啊啊赞叹,仰望云雕画在眼睛里的云海、云山、云岭,接受弥漫着没有力量的感染和冲击。

更重要的是,接受和感受珍贵的赐予、抚摩与洗礼。因为云已经在这儿酿造了万万年。与万万年的云相逢,真的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万年行云不着一字,不着字墨的云才更有魅力。

云和山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恋人?如果是恋人,既不是所有的云去恋所有的山,也不是所有的山都能够与云牵手,唯有泰山、庐山、黄山,还有类似山东诸城的马耳山才有资格与云相依。我不知道自然界阐释这一景观的目的和意义在哪里,也不想去解数学题那样去弄清楚为什么,大概山有山的选择,云有云的眼光,并不是说一声“我们约会吧”就约会在一起了,山和云的选择大概都不会随便,而是“百里挑一”和“非诚勿扰”。因为一旦山选择了云或者云确定了山,那飘逸的云生生世世都不离不弃地围着山转,典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型的。雄浑、峻峭、阳刚的山也永远是云的靠山,执着不改地给云结实放心的宽厚肩膀。即使飘来令人扑朔迷离、眼花缭乱的多彩云霓,山也绝不会像人那样见异思迁,而是依然给朴素的云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