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城市
秋天,在娃儿的梦里不断,就像母亲怀里的那对丰乳,娃儿吮吸着吮吸着竟笑落杨柳的,笑得湖水也起了波澜。
叶落知秋。倘若你感觉城市的早秋来得不够真实的话,过了八月份,这秋却是的的确确地来了。棵棵的杨柳再也生不出嫩嫩的枝叶,老去的叶子时不时跌落在道路上,草坪上甚至是泛着微波的湖水里,就像飘零在里的一叶儿扁舟,显得渺小而且无力。喧嚣整个夏天的蝉儿,此时也是有气无力地叫上一阵便早早休息了。草坪里,树枝上,公园木椅的靠背上,甚至是楼房的棱角上都沾染了晨露,在初阳的映照下,闪着晶莹耀眼的光芒。一只只的燕子时而高高地飞向天空,时而又低飞在草木抑或楼宇间;时而成双齐飞,时而又成群而来,像勤勉的保安,来来回回不断地逡巡着。曾经遁迹多时的白儿,不知从何而来,悄悄停在快要破败的花瓣的边儿上,只做片刻的停留。喘息空儿里,那调整翅膀的姿势,宛如娇美的姑娘,天凉了便在肩头又搭上一件薄如纱的羽裳。
于是这秋就真地落在姑娘的肩膀上,俨如丝绸一般的润滑。你看,是谁将华丽的披肩搭在她们的香肩上呢,又是谁在姑娘身上又披上这单薄的风衣?夏天的残骸只遗落在姑娘的小腿上吧,匆忙穿梭里,不知是一种依存还是另一种怀念。
商场里满是秋天的服装,超市里又增添了秋天的瓜果,而最令人欣喜还是街头巷边的农贸市场。小贩们运来的“海南密”南瓜,一堆堆码放在路边的行道树旁,几个被剥开肚皮的,在斑驳的阳光里闪着金灿灿的颜色。籽粒饱满的火石榴,在发髻一样的顶端早已经裂开了嘴,甜的酸的只要你,任你挑选。脸如铜锣大小的向日葵,傻傻地仿佛还在做着美梦。新鲜的玉米还带着穗儿,鬼精灵的花生壳上还沾染着泥,几句叫卖莲蓬的,圆咕噜的莲子,一幅“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生动图景又活生生地展现在面前。
再晚些时候,黄,蟹肉肥,凡是这个季节应有的海货,都能摆上你丰盛的餐桌。圆月白,米酒香,如若约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文朋诗友,一边着这俨如桃脸的明月,一边聆听着这夜虫儿婉转而此起彼伏的鸣叫,或把剑笑谈宋唐,措辞无遮掩;或文雅如聊斋书生,得白狐眷盼千年,岂不悠哉,美哉!
秋雨难免下几场,但城市的秋雨虽然缠绵却来不得一点清愁。愁什么呢,秋天是满载丰收的季节,而这城市的秋,只是分享体味收获喜悦的季节。所谓的愁是作古之人的千古愁,是曹丕《燕歌行》中的“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愁,还是王昌龄《长信秋词五首》中“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的愁,全然没有刘禹锡老先生《秋词》中“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兴致与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