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凤凰
从猛洞河上来,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风景,玉米地,山脉、丛林,紫薇花,芙蓉镇……都一闪而过。我一直想着悬崖上的彼岸花,想着她的花开碧落、生死不见。那种血红,好像一瞬间转移到心上,我分明感觉到了隐隐的痛。她孤独地立在寂静的悬崖,立在阴森潮湿的岩石之侧,完全的忘记尘世。那样的淡然,需要多少煎熬、挣扎,才可以最终彻悟。很久很久,我的目光无法收回。
那些花儿,在最美丽的时候遇见我,而我只给予一瞬间的感伤和怜惜。在时间的荒野,我们的相遇不过在匆匆的漂流中。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珍藏;没有太多的耐心,可以停留。我们无法越过俗世隐秘的距离,去对抗身不由己的别离。对曼陀罗华,不是源于浪漫的情感,不是源于原始山林中的迷失。只是简单的喜欢,就像喜欢沈从文,喜欢他纯净的文字。
在河流之上,在无数的激流中,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和山水共融,和草木共生。而我自己就好像一株花,一棵树,一股清泉,一块岩石,在那样的山野,慢慢地隐入其中。
一路颠簸,朝凤凰的方向,路越来越窄。路上行人很少,路边的花树一棵一棵地迎来。路过吉首,一座城被一座山分成两部分。城区的很多楼房都空着,宽宽的马路,偶尔驶过一辆车。路上行人很少,有时很远的路段,都不见一个人。不远的山脚,稀稀拉拉的吊脚楼,安静地立着。路过一段段山坳,我的心有一瞬间的空寂。天上偶尔飘过两朵白云,天蓝蓝的。室外温度,还是41度,比中午的43度好多了。
有时看到山坡上成片的芦荻,一条藤蔓柔柔地挂下来。我又想起猛洞河,在那里,我好像一根细细的藤蔓,垂挂在悬崖之上。滑过青苔的水绿,滑过银丝一样宽宽的水帘,一直下落着,下落着,与所有的云端都成距离。
在很久的往事里,我们每个人都在风花雪月里穿行过,走过山路,走过水路。平原也罢,山坳也罢,不过是一条路。面对瀑布、激流,甚至风沙、干涸,游弋过,畏惧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直朝前。
很多时候,生活的河流总在最低处,宛自流淌,直到漫天白雪,芳华不再。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成全一种青春的永恒。这种情绪,延续了很久。直到天黑,进到凤凰古镇的入口,我才缓过气。
首先路过的是新城区,旁边有灯光,姜糖,西瓜、小吃,人群……和别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好奇,我已经忘记了悬崖上的彼岸花。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很长的黑暗。那里的电能,似乎有点紧张。路边的灯,大多暗着。高楼也暗着,包括街道,很少的几盏灯。不像我们内地,灯火辉煌,晚上比白天还气派。突然到了一个路口,眼前一亮,灯火通明。一片光明世界,满目的人群。惊喜之间,导游告诉我们把行李全拿下来,说这里的夜市到凌晨二点,回到宾馆,才来也不迟。
两边的人太多,小摊太多,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小摊位。不是苗银,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包包。小鞋子,字画,披肩……应有尽有。当然还有小吃,油油的,香香的,在老家很少见。只是坐车坐的,已经翻江倒海,只能对着美味,望美兴叹了。
有点眼花扰乱,有点想入非非。卖东西的多数是女子,从六七岁到六七十岁不等。她们有的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有的穿着苗族的服装。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悠远。
上下,走了几条台阶,沿着沱江边,又走向石板老街。感觉,好像走向一个古老的圣地。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吊脚楼,闪着无尽的灯光。
那里的巷弄很窄小,又是左转右折,到了宾馆。到六楼,放下行李。稍作准备,又回到沱江边。江边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一些苗族的女子在绣荷包。途中,我们遇到两个小女孩,她们也在卖东西。看她们那么可爱,给她们拍了照,只是另外一个女孩别过脸去。
继续往前走,对面五光十色的,应该是虹桥。只是有工作人员拦着,我们没有过去。
横跨沱江的石板桥上坐了很多人,这时清风徐徐,笛声悠悠。我莫名地想起很多事,很多人。但彼岸花,好像遥远了。河岸两边,大红灯笼无数,高低不一,错落有致。而且都亮着,发着红色的光。那些灯影倒映在水中,又与悠长的水草相嬉戏。这时整片天空好像都是灯光,整条河流都是灯光。夜游的人,有的哼着小曲,有着吹着竖笛。此时此刻,人间除了爱,还是爱!
这时天空飘下零星的雨,河边依偎的情侣,浑然不觉。他们沉浸在彼此的爱意里,不知怎么,我竟有点羡慕,又有点欣慰。
在异乡,在凤凰,在沱江边,我并不奢求什么样的邂逅。只想静静地坐着,和许多人一样,享受灯光夜色,享受这一生一世唯一的来过。将尘世的杂念,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