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旅梅踪
很遗憾,这一次没能去看邓尉的梅林。
经西子湖畔一路梅踪入无锡踏梅。从鼋头渚乘船,仅二十分钟就到了梅园。
梅园在太湖边上。泛舟太湖,怎么也想象不出它竟比那首歌唱得还要美。回回环环的山,回回环环的水,弄不清是山抱着水,还是水抱着山。只觉得水动船移,船似柳叶儿,飘飘摇摇,天水相连,叫人好一阵猜想——那天水之外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致呢?
遐想间,船娘突问:“从苏州过来的吗?”我颔首作答。
“看没看邓尉的梅花?”我摇头未解。于是船娘便讲了那邓尉的梅。
邓尉是范仲淹的故乡,不知何时他在故乡亲手栽植了许多梅花,现在已是一片梅园了,古枝新花,历千年而不衰。
听了船娘的介绍,我着实遗憾了许久,亦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惭愧了许久。说真的,到苏杭以前我还没有领略过梅花那光彩照人的风姿呢!
北方不是没有梅花,只是实在没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韵致和情调,也没有“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热烈和洒脱。仅仅一树或两树丛生着的枝上,缀着一串串米黄或淡红色的小花,寒颤颤地绽开在砭骨的寒潮里。那样子,仿佛一个冻僵了的笑,让你感觉不到生气或别的什么……
这样想着的时候,已有脉脉的清香拂来,淡淡的、亲亲的、清清的、款款入你的心怀——以为这便是太湖烟波的清香呢。谁想拄着一根长竹篙的船娘指着岸上的一团新绿说:“呶,那就是梅园!”
只见一片天然的园林呈现在眼前:浅山、斜坡、塔亭映在水中,颤颤的似要从天上坠下来;许许多多的梅的盆景把亭围了,红、白、绿、黄各色都有。尤其是那些古拙的枝,斜刺里伸出来,如饮猿、如盘虬、如出水蛟龙……古朴与华丽、老太与新姿,和谐到了极致。最惹眼的是那一点点红,远远地爆开来,明得似一颗颗星,亮得像一团团火,开在湿润的空气里,那样润泽、那般淡雅,像一盏茶,似一首诗……
沉思间,船娘的小舟早已蜻蜓点水般凌波而去了。我在三两丛梅中徜徉着,总觉得有些不够尽兴。想到失之交臂的邓尉梅园,不知将是怎样的一番热闹呢?!心意沉沉正自懊悔不迭间,猛一抬头,忽见远远的漫山遍野都耀眼地白了:一岭温馨的雾,一片芬芳的云,一道凝固的瀑……哦,这就是无锡梅园啊!
这片梅林少说也有上千树梅花,枝柯横斜,密密层层,开得热闹极了。每朵花都张开五个绞绡一样的花瓣儿,染过蜡似的又亮又白。花瓣儿里举着一杯清香、一腔莹洁。那傲寒凌雪的英姿,展示的已不仅仅是一副傲骨,一世清芳,更有无私无畏的奉献与精神。
这是娟子喜欢的白梅,依稀觉得梅影间有她红衣飘飘的芳踪。若此,无锡之行该是我此生最纠结的羁旅。
归来的日子里,面对北国迟迟不肯来临的春天,每想及南旅梅踪,总有一份遗憾萦萦于怀。
某日校园徘徊,忽然记起范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不禁反复诵读,竟读出一缕沁人心脾的梅香来,瞬间心胸开阔,那份遗憾已荡然无存,那片邓林已净土般深植于心。自此心静如水,倍感吾辈之责,不敢有片刻的淡漠与忘怀……
那至真至纯的匡世梅香哟!
文/紫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