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于旅行
【河口】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九月藏在诗经里,听时光清灵流转。一片遗落的羽毛,藏起关于迁徙还是流浪的故事?
红河在这里作别,没有长亭、柳岸以及温润的离酒。从此,流落于异国他乡,汹涌泛滥的远足,丢失横平竖直的名姓,重逢无期。
你说,这个九月,适合一次没有预期、没有目的的远行。
那就在这一场仲秋的雨后,收拾好潮湿的心情,穿过中越边境,自滇南以南,一路向北。
河口至蒙自,高速路穿行于崇山峻岭,21条隧道29座桥,云在山间,山在云里。于一路白云间穿行,目不能视,出了一朵,马上又义无反顾地冲入另一朵。
开了车窗,让流动的微凉涌进来,温润我的眉眼,你的心情。
9月2日
【建水】
建水,五色陶在这里聚居,火的幻化,土的魅惑。
口口相传的技艺,在这里几度兴衰。多少王朝的背影远去,谢幕总逃不开感伤落寞,岁月在这里瘦成一株残菊,而这陶历经千年风霜,却越发地丰腴美丽。
唐风宋韵、金戈铁马,原来那一弯完美的弧面,竟能镌刻如此厚重的历史人文。
你说你曾去过建水,在梦里,同一组紫陶对话。只是不记得来时是望乡的戍卒、还是仗剑的侠客;是天涯的游子,还是进京的书生?
你爱陶,一如钟爱的功夫茶。很久前便钟情于一套紫陶茶具,制作精美典雅,价格高昂华贵。
导购小姐说艺术是无价的。虽然我不懂何为艺,何谓术,但艺术也不能等同于裸体,一套装潢精美的土疙瘩掏空了我的钱包,完了还要搭上一身遮羞布,我是艺术了,导购忙着数钱,没空欣赏我的艺术。
陶的确是艺术,只是古时重于“艺”,今时重于“术”。
无论怎样,还是带一套尘世的典雅,给世外的那个你,只因为钟爱无价。
书香建水,儒韵临安。
建水古时称作临安,有古城为证。
出陶窑,路过临安古城。我看见你,坐在城楼边,短碎发间有了岁月的斑白,宽松的黑T恤,牛仔裤,安静地浅饮着一壶茶。阳光自九天倾泻而下,在古城楼的青砖灰瓦上柔柔地流淌。一曲梳妆小调,被滇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之音,演绎成一缕宁静的茶香,洗一路风尘。
城外的石榴红了,建水大道上,有人大筐小箩地兜售秋天……
9月3日
【楚雄】
陆羽《茶经》有言: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茶是喧嚣的隐者,水是流动的精灵,这样的灵性之物,善用才是最好的虔诚。
漂泉是楚雄这座城市唯一值得期待的甘冽。我独自去取水,遇见你在泉边发呆,九月的叶子筛下斑驳的光点,在爬满青苔的石阶上开出温暖的花,你坐在这花丛中,面容宁静,一如这午后的西山。
水三沸,雾气缭绕间,你走来,温壶、洗茶,沏一杯金色的黄昏,临窗,独自斟饮。
“孟臣壶、若琛瓯、春风拂面、玉液回壶、归阁凝香、三龙护鼎”这些字眼你从不言及,“琴韵洗耳,茶香清心”这样的句子不过是笔尖和口舌的一时之快。若真的放下了、安静了,又何须多拿这世间的只言片语安放于茶事之上呢?
你说:“若要宁静,便用一杯茶色的清灵,照亮夜的彷徨。”
我说:“明天,远行。”
背起行囊时,你消失在茶香里。
9月4日
【大理】
“密湾”,白族语言里,意思是月亮。
我喜欢干净的天空和白云,所以去大理,密湾是宿地。
西去80里便是红河源头,礼社河出了巍山,远行千里,为红河的诞生积蓄第一支奔流涌动的热情。
沿途的山脚下,白族的民居聚集,我无法找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这一片又一片的素色之美。“雕梁画柱、飞檐饰角”一类的词语对它无非是画蛇添足,就像给清新灵动的女子,描画浓妆重彩。
这是喧嚣里的世外村落,是月色下桂花林。走进去,水的低吟、风的呢喃、鸟的啁啾、花的幽香全都属于多余。你只需放慢脚步和呼吸,任由自己淹没在无边无际素白宁谧里。
那夜,我沏好一杯雪山古树,茶香氤氲间,见你站在窗前,斟一杯月色,将眼睛和耳朵放逐,有多远,便去多远。
月色牵引三塔的影子,在冰冷的建筑群里缓缓拉伸,最后投射在虚掩着薄纱的窗棂。三塔有了倾颓的痕迹,它们是无法抗拒岁月的侵蚀,还是无力承受游人的目光?亦或再无力面对漫长的岁月之流。
夜深了,大理古城依旧没有睡下。我知道你不会去那里,不去喧嚣熙攘里留两行多余的脚音。千年南诏,仅凭几条以商业为目的而重建的街道,又怎能重现岁月的万一?劣质的昂贵、虚假的欺骗除了能扰了历史的清梦,还能有什么?
古城街道上那些精美的路标牌,日韩文字霸占着显赫位置,在明晃晃的路灯下,刺得眼睛生疼。这是你厌恶的谗媚。
这里是赌石的乐园,大理石以及玉,同为雅致之物,穿上真真假假的外衣招摇过市,又何异于高台上的小丑?
在苍山脚下拾一块落满青苔的怪石送你,带回书房,某个闲暇的清晨或午后,只要你愿意,便可将她雕琢成心中的宁静。
9月5日
【大理】
蝴蝶泉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多年前的约定。
石径筱林,馨香幽谧,如丝蝶泉,涟漪翠玉,绕水花枝,参天古树。没了蝴蝶,只剩下游客们一如既往的喧嚣嬉戏。有老人独自在泉潭边打捞落花和许愿的钱币,伴着那一泻流光、一汪潋滟,孤独而安详。他定是见证那千千万万美丽精灵的来去兴衰,才会有如此的沉静。
蝴蝶馆是标本展示厅,各色各形的绚烂缤纷被锁在玻璃柜里、粘在墙上,标注着名字种类产地,供游客流连忘返。沿路大小商铺兜售着蝴蝶标本,五颜六色,泛滥成灾。这本是飞翔的精灵,失去了蹁跹的权利,保留下来的,再美也只剩残忍。
蝴蝶的离去,无关于季节,只关于人心,关于贪婪的暴虐。
情人湖不成其为湖,至少现在不是,说是池塘更恰当一些。
塘中有人形土丘,两两相望,也许可以解释这湖的名字吧。沿岸怪石嶙峋,老树垂绿,池水清灵,归鸭破玉,孤蝶蹁跹,倒也宁谧。
岸边的竹林间,有老者卖字,看胸牌应是书法协会成员,安静研墨、摊纸,行云流水。一纸旧年诗,两滴辛酸泪,过客几多匆匆,又有谁能知晓那泪滴里藏着的经年旧事?
你走过去,求字一幅,老人看了看你,挥毫一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一刻我只注意到老人的专注和你的虔诚。
望海亭在蝶泉后山,百余陡峭石阶顶上,孤亭一座,可俯视洱海,远眺苍山。
亭子诗檐画柱,门柱镌刻对联一副,上联:登高远眺一派奇山异水缀天地,下联:凭栏萦思几多旧笔新篇赋古今。亭梁刻画着南诏国美丽的传说,关于爱情。
细数着石阶而上,凭栏远望,洱海是一幅无边无际的蓝锦,烟雨孤帆,苍山叠翠,云霭花屏。秋风盈袖,一片叶的零落无声无息,经过你微湿的衣襟,带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说凭栏怀古,南诏国还剩多少岁月值得凭吊?
我说还看今朝,洱海边房价七千多了。
你瞪了我一眼,转身将目光自横生出的竹叶间塞过去,望秋风撩动那一片被苍山环抱的蓝锦,心事一如海面那破玉的孤帆,被仲秋的烟雨洗成发白的往事。
9月6日
【元江】
红河在这里还叫做元江。
芒果香了,我们一路向南,追逐流火。
对于这座城,记忆里只有潮热、芒果和高桥。只是时至今日,元江大桥已不再是世界第一高桥,法国的米约大桥夺走了这一桂冠。
在桥头停车,沿着桥栏前行,脚下是热气升腾的钢筋砼,这一座飞架南北的雄伟,有着静默的力量和恒心,表面冷漠内在却热力沸腾。
来去匆匆之间,又有几人会停下来,去细细感受它的温度,感受它不为人知的徐变,去聆听他某一声欣喜亦或哀叹?
深谷险堑裸露着肌骨,人工开凿的道路在深险陡峭之上蜿蜒纵横,山洪早已剥去原有的皮肉,一些绿色的生命自石缝间成长起来,稀落得不足以遮羞。
元江自远处静静而来,纵穿这深深峡谷,头也不回地远去,没了往日的汹涌奔腾,没了清冽之灵,剩下来的只是泥黄浑浊的习以为常。
也许衰落本身并没有太多伤楚,而见证衰落才最痛苦。
这是属于芒果的季节,青涩的膨胀经历酷热的洗礼,漫山遍野尽情散发着特有的香甜。
在服务区停了车,买了些青芒果。芒果的另一种种吃法,是将未成熟的青涩芒果切片,伴上盐巴辣椒,这样的凉拌芒果,麻辣酸涩后有一丝淡淡的回甜,也算别有风味。
这些年芒果的品种日新月异,象牙、贵妃等等不一而足,外表越发光鲜,个头也是趋于巨大,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喝过三聚氰胺的宝宝头。若将芒果当做西瓜来培育,那我宁愿放弃那些香甜的诱惑。
六月里这里有芒果节。当然芒果不过是节日的载体,各色时令水果及其衍生产品在这里展销,据说可以带来商机,推动地方经济发展。商机和经济本不是我所关心,我更愿意相信这代表着元江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他们用一种特有的方式向世界展示着热情。
滇地特有的节日众多,泼水节、火把节、芒果节、米线节、开门节、插花节……有关于信仰图腾,有关于传说历史,更多的还是关于生活理念和方式,无论哪一种节日,都展示着这片土地特有的想象力。
从服务区出来,你站在路边遥望着山岗上一株未经嫁接和特殊培植的芒果树,望着那些青涩的果实,若有所思。
你说,看那株孤独的树站在滇地的高岗遥望,它可知道,滇南以南,有一条它至死无法穿越的北回归线?
9月7日
【墨江】
哈尼之乡,双胞之城。
这座城,以哈尼族为主,拉祜、布朗等二十十多个民族聚居。
双胞胎在这里成为寻常。八月里这里有双胞胎节,世界很多国家的双胞胎代表齐聚于此,为了那一次最后冲刺同时到达终点并列第一而狂欢庆祝。据说因为城中有一眼古井,常饮其水,便可怀上双胞。很多准备创造下一代的夫妇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小城,边饮井水边努力,成效如何却不得而知。传言自是不可取信,将遗传基因的大事托付给一井水,就如将收复钓鱼岛的军国大事托付于我这一介草民一样,不靠谱。
午餐时下了高速,小巷里有一家哈尼餐馆,老板娘推荐特色菜式,笑容很腻人,有吃多了肥肉的感觉。
不过菜却真的是很有特色,等了半晌,在肚肠的金鼓雷击中,服务员端上一锅翻江倒海的滚油,连慢用也不说一声便消失不见了。那时一度以为这特色菜便是滚油伴米饭,在我们忍不住拿勺子舀油伴饭时,胖厨子姗姗而来,一盘薄如纸片的牛肉滑入油锅,瞬时便卷曲油黄,然后洒上鲜椒、番茄丁、孜然,浓香爽辣的味道弥散开来。味道不错,鲜嫩爽口,吃到一半忍不住叫了老板娘过来询问菜名。
“桑拿牛肉”老板的笑容好像雕刻在脸上,这让我想到纹眉或者整形,不过仅仅一瞬,香味便又将我拉回现实。
我说来杯小灶酒助助兴。
你说来壶普洱茶洗洗肠。
酒足饭饱继续南行,你将脑袋伸出车窗外,侧着,问缘由,答:“洗耳。”
我说:“你得承认,味道还不错。”
你说:“以后再不洗桑拿了。”
我说真奇怪,我们居然能够在一起三十多年,而且相处的不露痕迹。
你挥手给了我一巴掌,反手的那种,正中左脸颊。
9 月8日
【普洱】
穿过北回归线,便进入那片温带雨林,太阳来到这里便打道回府,不再直接垂亲这篇北温带的土地。
车行十里,阴云密布;再十里,细雨纷飞;再十里,晴空万里;再十里,暴雨倾盆。这片天空,以它善变的心情,指引我们进入那片已经被文明侵蚀的宁谧。
南行180里,便看见那座寂寞的茶城,站在仲秋的雨里,像是在等待谁的归期。
普洱。
作为茶,她是幸福的,她以那份独有的温婉美丽,站在这南国的大山深处,牵引世人青睐的眼神。
作为城,他是寂寞的,他以那份独有的平和,等待每个夜深人静,喧嚣散去。
夜息茶城。
你要临窗品茗,我要临屏写报告。因为明天将面对专家组,评估优质工程。几番争论挣扎后,我占了上风,你便默然不语地望着片片绿色的精灵在杯中舒展升腾,任一缕幽香自陆羽的青花壶中溢出,穿越千年岁月,于这个仲秋的雨夜,氤氲在这茶城的大街小巷,藏匿于你的杯底。
饮一杯宁静,洗一路风尘。
9月9日
【普洱】
出普洱,西行。
漫山遍野的茶林,被细细的晨雨洗涤,洗出满山满谷的青翠,柔柔地流淌、静静地停息。叶尖滴落的那滴宁静,有没有打湿茶林里那采摘千年的脚迹?
这里是茶马古道的发祥地,以此为中心,向四面辐射。向北穿过丽江、香格里拉、西藏进入尼泊尔,向南经过西双版纳进入老挝,西出澜沧、勐海进入缅甸,东经玉溪、曲靖通向京城。
茶马古道默无声息地潜行,越过巍巍山脊,趟过寂寂峡谷,消失在深深密林。那一路零落的石板,被岁月磨砺的光滑无棱,大山深处,遗落一路的,是残断的马鞭,还是古老的蹄痕?
车渐行渐远,茶林、古道退到目力难及的远方,恍惚间,看见那位羽扇纶巾的卧龙先生,虔诚地捧一把茶种,播一山宁静。那份宁静迤逦而来,走了两千年,看红尘纷繁,笑世人痴颠。任文明的喧嚣如潮漫卷,她站在密林深处,浅笑千年。
你说:茶是远古之神,把一种心情,遗落于人间。那是七情六欲之外的另一种心情,那种心情,叫宁静。茶不是寂寞的化身,是千年的宁静。
西去100里,进入那片深山。三年前,我们在这荒芜之地建起第一座铜锌分离选矿厂,今天再回到这里,为它的优质工程评审作最后的评估。
短短三年,柏油路蛇样蜿蜒侵入大山腹地,矿车、轿车、客车络绎不绝,来来去去间,山里有了超市、餐馆、KTV以及深夜里亮着粉红灯光含蓄场所。山林被伐,飞鸟绝声,文明和智慧再一次侵吞了这大山的宁静。
唯有那些闲游飘忽的云,留给我们孤单的熟悉。我说我应该感到自豪。你说你应该感到可耻。
评审很顺利,踏勘现场、会议讨论、然后午餐,这极大地取决于中午的那一箱茅台,酒醉的专家水准普遍缺失。推杯换盏结束,草草道别,各自驱车分道扬镳。我将油门踩到了底,飞一般逃离。
你问我是在逃离大山,还是在逃离专家。
我说你嘴闲就抽烟吧。
思茅港是云南为数不多的港口之一,废弃了。空荡荡的海政大楼孤单地气派着。
澜沧江奔流至此,安静地栖息、沉淀,群山围堰,怀抱一汪涟漪的碧玉,这里有干净的天空、阳光以及白云。望着这一切,我开始感激这种废弃。
有人在烈日下赤膊造船,电焊的弧光刺得眼球生疼。人类总有着意料之外的想象力,在一些人的眼里,钢铁很轻,能浮在水面、飞上天空,而在另一些人眼里,真相很沉,只能沉入无人问津的暗黑。
几叶小舟闲靠在岸边,管理员靠着栏杆假寐,等待游人光临。
你说:“泛舟吧,你付钱。”
船至湖心,你站在船头,凝望着远山近水发呆,估计若有五髯长须,定会拈须浅吟。
我问你是不是有跳下去的冲动?
你说投入美的怀抱,有何不可。
我笑着:“你若落水,我一定不去捞。”
入夜时回到普洱,夜息茶城。
茶城是普洱的城中城,这些年,普洱茶披着绚烂的光环,被商业的潜规则炒得沸沸扬扬。千姿百态的茶叶被推陈出新,换汤不换药地招摇勾引,入夜了,依旧人声鼎沸,游客、品客、商客络绎不绝。
你一直固执地喜爱着普洱茶,选买几种生茶和熟茶送你。
回到宾馆,迫不及待地一样样试泡,满屋子的幽香醇美。
你眯着眼一杯杯地品尝下来,然后说:“月光白”多了人工雕饰的香甜,“雪峰古树”依旧保持着贯有的天然。
我说:300的月光和3000的雪峰,自然会有差别的。
你鄙夷地望着这位为你花钱买高雅的人,翻翻白眼:“俗。”
9月10日
【燕子洞】
再过建水,去燕子洞看看燕子。
燕子洞是西北地区溶洞群,静静地躺在泸江河谷中。几千年无人问津,今天成了云南特有的风景区之一。
沿石径漫步,沿途林间有道家段天罡及其弟子冢茔,传言段天罡一直在此修炼,渴盼升仙,最终升仙成了泡影,长寿却成了现实。也许升仙和长寿皆非他所求吧,心灵的宁静才是最深的感悟和享受。
石径尽头,牌坊一座,镌刻对联一副。上联:何处问津来桃华依旧随流水,下联:此间有仙趣燕子凭谁作主人。
穿过牌坊,沿石阶而下,便是燕子洞入口,石岩上大书“洞锁三天”四字,观音佛像端坐,香火缭绕,买了高香,在禅师的祈祷佛音中三拜九叩,不为心中所求,只为眼前那一尊人们崇敬千年的慈眉善目。
攀岩有一个雅致的名字叫素履,燕子洞口的高岩之上,攀岩者身轻如燕,上下自如。旧时,这是一种生存技能,采摘燕窝可维系生活及家庭,现在,这是一种职业,供游客惊叹欢呼。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兴奋之后,无端地生出观看小丑滑稽表演的悲凉。
导游说我们错过了燕子归来的季节,二月里,几百万只雨燕归来,这溶洞成了精灵的天堂。这样的说辞我半信半疑,记得那年回到家乡,年年归来的燕子也没了踪影,这喧嚣之地,如今还能留住这些高傲的美丽吗?
无论如何,错过了这次约会,也许将错过一生,遗憾随处可见,到最后也只能留下心有不甘而已。
沿人工栈道和石阶深入洞内,岁月在这里将大自然雕刻成令人震撼的炫美。石笋、石柱、钟乳石林立,被导游冠以牵强的名称,而我更愿意看见这原始的美。在这里,巧夺天工不再成为可能,碳酸钙在这里创造了巧不夺天工的奇迹。
步入最深处,乘船沿地下河流返回,从洞顶三个开口望去,阳关倾泻下来,有叶的清凉和花的幽香,才真切地感受到洞锁三天的魅力。
你说回到人间,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9月11日
【河口】
这座桥横跨红河,连接中越。
我们在桥中停下来,那条刻画着中越分界线明晃晃地沉默着,我站在越南这边,你站在中国那边。红河在这里向着东南流入越南,千里奔腾,造就红河三角洲,最后注入太平洋的北部湾。
这世间,任何一条河流都能找到他的终点,千万里的艰辛远行,有归宿,便有信念。
我说你丫回去吧,我要继续去为小米小雨柴米盐油扮演虚伪,你继续去采菊东篱摘花煮茶。
人是高等智商的愚昧,永远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扮演着双面的善恶。
你笑着,很温暖,挥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那时,七月很远,九月未央。
流火和授衣到最后无关于诗经和季节轮回,一如这孤独的远足,无关于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