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炕——邻居(1)
谚语说,“八百置舍,千金买邻”,“不要选择房屋,而要选择邻居”,是说邻居比住房更重要,农村尤其如此,在过来的几十年里,我因工作调动搬了十多次家,所以也就有了不少邻居,当然,在计划经济时代,在单位体制时期,住房和邻居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安排哪里就住哪里。这些邻居和我的工作、生活发生过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联系,至今回顾起来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写成一组文字,以谢邻居,也留下那个时期的部分生活场景和人们的关系。
南北炕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的第一个邻居比对门还近。
1972年,和爱人都调到一个新的地方工作,我们去上班时,人生地不熟,暂时住在我的公社办公室,那时单位都没职工住房,我的一个同学是那个地方的本地人,他帮我到处寻找,后来找到一家的北炕。
这家人姓梁,三间房中间开门,西屋住着女主人的老爹,70多岁,东屋南炕住着主人一家,北炕就是我们俩的栖身之地。
主人一家三口人,男主人在大队马场干活,离家十几里,平常不在家,我们在那儿住时没回来过,我们也没见过,听别人说,人很老实,身材瘦小,当过几天兵,所以大队给安排到马场。
女主人50岁左右,人高马大,粗壮富态,浓眉大脸,有点像扑克牌里的黑桃K,当然她的最大特征不在于此,她耳朵背,不是背,是聋,而且聋得厉害,大家叫她梁聋子。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多数人也不知道她男人叫什么,提起她家都说梁聋子家,说到她男人也没人叫名字,只是梁聋子男人,她是这家名副其实的主人。家里还有一个是十二、三的儿子。
梁聋子还一个特点,就是性格强悍,脾气暴燥,这样描述男人的词汇,实在不应该来说一个女人,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词形容她,不妨说说我听来的一件事。
那时农村都自己孵小鸡,梁家也年年孵,出窝不几天,就少了几只,没得病,也没发现猪、狗祸害,到最后只剩下一只公鸡。
第二年,梁聋子长了心眼,小鸡出窝就抹上记号,后来小鸡还是时不时的少几只,隔一家邻居孵的小鸡成活的就多,一般的一窝30只左右,那家40-50只。梁聋子心里有些疑惑,但是那家小鸡的记号跟她家的一样,也没有证据说人家的小鸡里就有她家的,一年又没剩几只。
到了第三年,梁聋子按兵不动,看到隔家邻居小鸡孵上十几天了,她才开始孵,孵出后照例抹记号,小鸡出窝十几天,一只也不少,到二十几天后,就开始少了,她就开始注意那家邻居,看出了门道,原来那家是等她家抹完记号,也抹了同样的记号,但今年不同了,她家晚出10多天,等到只剩下5-6只的时候,梁聋子用筐装上这些小鸡,来到邻居家,把那些和自己的一样大小的小鸡,一个一个抓到筐子里,不由分说,又把那女人噼里啪啦打了一顿,那女人叫着嚷着和她讲理,她又像抓小鸡一样,把那女人拎起来就往大队走,这时围观的人们都说那女人的不是,梁聋子放了她,拿着自己的小鸡走了。
这就是我们的女房东,可能因为耳朵聋,和别人交流少,人们一看到她那样子,就害怕,尤其是年轻女人,再加上有些事人们传来传去走了样,所以,那年头房子那么紧张,梁家的北炕没人住。
其实她人很善良,心眼也好。 因为多年没人住,锅已经生了锈,我们搬去时,女房东帮我们一遍一遍地擦,倒上油烧,直到能用为止。没有柴禾就让我们烧她家的。春天农村没有菜,吃饭时把她家淹的咸菜端上来,给我们吃。这叫我们很过意不去。虽然我们没有多少交流,却处处感觉出她周到的照顾和心地的善良。
这样近在咫尺的邻居,实在是太近了,虽然隔着一层布帘,晚上睡觉可以听到对面的呼吸声,特别是女主人的呼噜声,而女主人却基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样不方便却温馨的邻居生活,只过了七天。公社领导为了解决职工生活,把几户干部安排到草站的工房,我们便搬离了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