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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一篇)

2023-08-02
据说6号住宅楼的变故,是起源于邻近大门的被堵。邻近的大门是通往普通民居的一条巷子,大概四五米宽吧,通一部小车是可以的,但会车有点困难。方便的是里面的人到外面买点盐啊,米啊,酱油啊,醋啊什么的,可以随手拎...

据说6号住宅楼的变故,是起源于邻近大门的被堵。邻近的大门是通往普通民居的一条巷子,大概四五米宽吧,通一部小车是可以的,但会车有点困难。方便的是里面的人到外面买点盐啊,米啊,酱油啊,醋啊什么的,可以随手拎回,因为那里一排过去全是店铺。

动议堵上门的原因,可能是年关几个住户家里失窃了。有的是撬了防盗网进去,有的则是直接开了防盗门进去,还有的说小偷晚上进来的时候,在房间里走动,她躲在被窝里都不敢吭声。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只能想些防范对策了,于是砌堵大门的方案被提了出来——由于靠近人流密集区,人员进出太过方便,即使有保安,也认不清小区里形态各异的几百张脸,还有来来往往走动的他们的亲戚朋友。但大门一堵,生活上的不方便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反对者也不少。

这时候,管理者的魄力就显示了出来。机关管理局的说,我们请示了小区住户中级别最高的正厅级领导,她支持把大门改一个方向,北门堵起来,另外在南边开一个大门。官大的发话了,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如果你反对以后谁家东西丢了,就找上你的门,你赔得起吗?

其实动作是相当麻利的,南边的围墙上刚刚劈出一个豁口,北边的大门已经被一块砖一块砖地叠了起来,只一天两个师傅的功夫,一堵24公分的墙已砌完毕,第二天再涂上泥浆。如果不是留着旧门房,给人的感觉这里似乎从不曾有过大门的痕迹。

但这么一来,靠近北门的6号楼,就退居最僻静的角落,而7号楼8号楼倒成了接受开放风气之先的前沿。这些倒也罢了,只是原来6号楼前熙来攘往的通道,成了小区里最佳的停车场,令人有些今非昔比的感觉。

事情引起变化的是这年年关,原在山区县担任书记,后又调到一个经济发达的县级市任市委书记的冯建强,前两天人们见到他还是生龙活虎的,不想祭灶刚过,就传来他被请进去了。那天下午,设区市市委通知他上来开会,他走下车的时候,可能有预感吧,就交代驾驶员,10分钟后我如果没有出来,你就开走。结果他进去,刚坐下来,就看见有两个陌生面孔的人坐在书记身边,书记似笑非笑地对他说,省纪委的同志想找你说话,你就跟他们走吧!省纪委的人面孔很严肃地走到他身边,两边挽起他的手:“跟我们走吧,生活用品我们会交代你家里人送到指定地点。”

这事情出来以后,人们就说6号楼的风水坏了,北门刚刚堵起来才几个月啊。年关提前到冯建强家拜年的人现在则是后悔不迭:自己怎么这么不敏感啊,迟几天去就好了。有的到他办公室拜年的人,给的信封还没有拆开,纪委的人就循着信封上单位的名字,把他们一个个找去问讯了。据说全市八十几个单位及乡镇的领导和一些企业负责人都卷入案中。他的驾驶员自从市委办公室的门口脱身以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往年热闹的305单元,成了这座楼里最寂静的一个窗口。我走在楼道里,本来想会碰到冯的夫人,同她说几句话,我看她平常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我曾因亲戚的一件事情到她家去过,她还是挺客气的。但听说她已搬回娘家去了,这一段时间再也没有露面。

过完年,欢庆的气氛还没有散去,北边被隔绝的原来的小巷里,还在张灯结彩的进行着游神,许多看热闹的人还挤在人堆里伸着头,我耐不住小女儿的怂恿,也牵着她的手挤在路边,忽然曾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过现住在5号楼的小程挤到我身边,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知道吗?黄如顺今天上午也进去了。”啊,怎么回事?黄如顺不是在沿海某县当县长吗,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弄了辆挂省城车牌的洁白色新车给他老婆开。她老婆原来是农村姑娘,自从他当上县长,他老婆也神气起来,四十来岁的人也弄起了波浪型的披肩发,穿起了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如果别人不跟她打招呼,她是绝对不主动和别人打招呼的。当她打开车门,让还算苗条的体形别进汽车前座里的时候,你会觉得有点汽车模特的味道。

由于在海边,到了年关黄如顺的老婆孩子就要忙乎上好一阵子。一边是几十辆的车子从南大门鱼贯而入,把东西一袋一袋地往上搬。等这些车辆走了以后,一边她又叫了自己的车辆来一袋袋地往外运,有的是运到自己的娘家,有的是直接运到店铺。给她帮忙的朋友说,嗨,那个东西多啊,简直可以办一个超市了。

其实,黄如顺在办公室的时候也还是挺慈眉善目的,见了人往往脸上先堆起笑容,你站在那边,他往往会先跨出几步伸过手来同你相握,然后同你一阵寒暄,给人的印象是特热情。所以在他下去之前,上上下下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可在他下去几个月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老同事对他的赘言。原来这位同事在当副秘书长的时候,黄如顺还在当秘书科长,当时对他是巴结有加,黄下去以后,也还几次邀请他到县里走走。后来这位同事被调整到政协当研究室的主任,有一次陪客人下去,在宾馆里碰到黄如顺,他以为会像往常一样黄如顺会趋前几步同他热情地握手,正当他调整姿势准备迎接这一待遇的时候,想不到黄如顺斜过眼睛从他面前侧身而过,同职位比他更大的人握手去了。而似乎跟他不相识似的,始终不跟他打一声招呼。气得他回来后到处骂,说黄如顺这个人不是人,是势利小人。如今,黄如顺进去了,恐怕心里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后来有一次吃饭时同他碰在一起,我开玩笑说,现在黄如顺进去,你心里该舒坦些了吧?他却满脸严肃起来:“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是看不惯他的势利行为,但也并不希望他真的进去。如果不是罪孽深重,当然也可以采取其它处理办法。可见他是咎由自取的了。”

前任书记调走后,新任书记没有到来前,阴有光就带了人特地赶到新书记工作的所在地去汇报情况,寓有捷足先登的乖巧。可偏偏新书记不同于老书记的颟顸,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穿了阴有光的用心。过了一段时间了解到阴有光的所作所为,心里产生厌恶感,还算手下留情,借一次调整机会把阴有光打发到一个山区县任副书记了事。可阴有光认为自己还年轻,几次县长推选他到处活动,可给人的印象坏了,即使年轻也没用。听说阴有光现在搞起历史小说,一部写官场的历史小说正在脱手,在地方媒体上也开始了宣传造势。有跟他熟悉的人看了几章,说写得不怎么样。是啊,平常都没见他发表过短篇中篇小说,一下子弄出个长篇历史小说来,炉火到底如何,我也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