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包装

前两年，我在乡镇中学教书，而家安在城里。由于一个人在乡镇居住有诸多不便，我宿舍也没有要，干脆做起了一名走读教师。每天早晨7点30分坐公交车到学校上班，中午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下午5点放学，再坐公交车返城。

临近寒假的一天下午，有位朋友来访，因为交谈甚欢，送走她时，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逼近了5点。匆匆忙忙向乡镇的唯一一个站台赶，远远的我看到了那辆公交车。我大声冲它呼喊，但它仿佛一尾浮出水面的鱼一样，在站台上停了一下，又甩了甩尾巴走了……我气急败坏得想把手机摔到地上。因为我知道，每天下午经过这个站台返城的公交车只有一趟，错过了这一辆，那就只能到十几里外的另一个乡镇的站台等车。由于临近过年，以往公路上三三两两的出租车也不见踪影，我只能步行向另一个站台赶。穿着高跟鞋走了才三里路，我就感觉脚痛得厉害，举目四望，多么希望有辆车驶过我的身旁！道路两旁是广袤的田野，好不容易看到辆车，我的手还没举起来，车已经高速从我身边掠过。天渐渐有了暮色，道路上已经看不到人的影子，寒风呼呼地从我耳边刮过，像是在嘲笑我。我越走越害怕，担心到了另一个站台，再错过最后的机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心生绝望的我差一点哭出来。

突然间身后一辆轿车缓缓停在我的身边。车门打开，一张三十多岁男人的面孔从车里探出来：“你是回城吗？”

“嗯，是的！”我又喜又忧，担心遇到坏人。虽然他长相斯文、声音柔和。

“那你上来吧，我也回城。”

“多少钱？”我知道，城里一些拥有私家车在乡镇上班的人，往返时，经常顺路拉客。但我对他仍然心存戒备，专门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他愣了一下，近一分钟没有说话。我感觉他想趁机抬高车价，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多次了。不过即使他现在开口要一百元，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可我又不想任人宰割，因为平时我坐一趟回城的公交车只需要花费六元钱。

“十元钱可以吧？”我试探着问他。

“好，你上来吧！”

“你是老师吗？”我刚一上车，他就问我。

我不想和陌生人搭讪，点了点头。

“你教什么课？”他边开车边问，显然他想打破车内的沉闷气氛。

“语文！”我冷冰冰地回答他，就不再言语。他显然感到了无趣，不再说话，开始专注地开车。

半个小时，车就到了城里。天已经黑了下来。

“你家在哪里？如果不远，我送你回家吧？”他冲着准备下车的我建议。

“离家还有五里路！”我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他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再加十元钱，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你这个人有点贪心啊？”已经到了城里，到处都是出租车。我心里已经有了底气，开始翻脸不认人，“我只给你加五元，如果你不送，我现在就下车！”

他可能也感觉自己有点漫天要价，笑着应允了。

车终于来到我所居住的小区门口。我掏出十五元钱给他。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可是讲好的价钱，你不能反悔！”

他说的话吓了我一跳：“我不要你的钱！”

“你不要我的钱，为什么还和我讨价还价？”

“我看到天色晚了，一个女孩在路上行走，打不到车，就想顺便把你捎回来。我知道，如果不答应要你的钱，你会怀疑我是坏人，干脆我就贪婪一回。其实，我不是狼，只是一只善良的羊，可为了让你安心，我只能披着狼皮了！”他冲我做了个鬼脸，扬了扬手，飞驰而去。

站在寒风中的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的笑脸仿佛是迎春花，率先送给了我新春的暖意。

白丹摘自《做人与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