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雾
早上起来,打开门,一片迷雾。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气温零下2度。拜门前这条江所赐,当地下霜上冻要比天气预报滞后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听县里来人说,他们那里早就上冻了,地里的庄稼被霜打死大部分,这几天菜贵的要命,等着大白菜上市才能缓解一下。一条看似不宽的江水,对两岸的温度调节作用不容小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在上冻下霜的日子里,会将一夏天储存的热量一点点释放出来,给了岸边的人们一个很不错的温度缓冲期,使这里的无霜期延长了一个月,让地里的庄稼多了一段很关键的生长结果时间。
其实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已经有上冻的迹象了,各家各户大都将院子里能移动的花和菜搬到了屋里,不能搬动的也都篷上塑料布,生怕抽冷子一个爆冷会将地里的植物打死。这里九月初的气温有点像湖南数九时的光景,不敢出门不敢洗澡不敢睡觉,只盼着太阳快出来,也好蹲在角落里暖和一下,“孵太阳”。
早上大约八点多的样子,门外还是一片水雾,江对面的俄罗斯已经云山雾罩不知所终,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周围一百多米的地方。屋顶上的雾气被凝成了水滴,顺着滴水檐慢慢地流下来,像是个夜里报时的梆子,单调稳定均匀,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砸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水窝。
老五家的小狗欢欢从篱笆墙的缺口处钻进来,她是一条京巴串,满身浅卡其色的毛,一对充满温情的大眼睛,还是一个双眼皮。她可爱听话,只是太馋,对一般的伙食不屑一顾,让家里的游客们喂养的只吃鱼和肉,严重存在腐败变质的可能性。前几天我去小店里买烟,欢欢看见我出门,急忙尾随上来,一路小跑地走在我的前面,俨然是一个给我带路的。到了商店,我拿了几盒烟就出门,没想到欢欢不高兴了,坐在地上不走,嘴里哼哼唧唧说着狗话,一脸的哀怨。我有点奇怪,她怎么不和我回家呢?只见她扭头冲着商店里叫了几声,又将那双美丽的狗眼睛期待地看着我。我突然明白:她要我给她买点零嘴吃。她看见我拿出钱买了几根火腿肠兴奋滴摇晃着尾巴,这种喜悦真的和孩子一样,真是好可爱。
最近欢欢正在恋爱,听老板娘说,附近几家只有欢欢一个姑娘,别人家的都是伢狗,所以欢欢的追求者不断,说媒拉纤的踢破门槛。正所谓:一家姑娘百家求。可是欢欢是有原则的,一般来狗看都不看,因为她心有所属,她的老公是一只长毛的白狐狸狗。我并不喜欢那只狐狸狗,嫌他的眼睛太小,还被长毛遮挡着,看着不精神不帅气。欢欢倒是蛮喜欢,一见到那只狐狸狗就心血来潮性趣昂然。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色胆包天。昨夜可能又和她老公见面了,天亮才知道回家来,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懒洋洋地进了屋。
因为白天时间短,北极村学校九月份开学,一般在八点上早自习,不像内地的孩子那样起早贪黑。老五的小闺女潘雪在母亲的催促下,睡眼朦胧地起来梳头。她头发短,也许是技术原因,只能在脑门前梳一个朝天辫子,一个毛球在头顶上摇来摇去,好像是酒店的幌子。她母亲在数落中又重新给她梳头,在耳后梳成两个辫子,看着好多了。
昨天新来了对夫妻,是来这里玩的游客,也是老五的朋友,是来找北的。男的高大帅气,女的沉默寡言,只能听见一个高亢尖利的男声。老五介绍说,这是北京的朋友。我和他坐在饭桌上,问起在哪里发财,他含糊地说在XX公司,我也没有细打听。这个北京朋友一口南方口音,但是能听出来他在北方多年,普通话很流利,话也很多,一晚上就是他一个人在做专题发言,俨然一个话唠。早上吃过饭,两口子就要去北极点找北,那个女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夫唱妇随的秀恩爱。
不到十点,门外的大雾被太阳光驱散了,对面的俄罗斯又露出了高高的悬崖和松林,沿江的巡逻车道都能看清楚,看起来又是一个大晴天。也多亏了一晚上大雾,驱赶了寒气,保护了这里的庄稼不受霜冻的侵害。
我正在电脑上敲着字码,东院的四嫂大声豪气地闯进门,嘴里大喊:县里都下雪了,老厚了!是啊,这里没有下雪,只有一点雾蒙蒙的细雨。黑龙江真是母亲河,在严寒降临的时刻,她将江水带来的湿热水汽中和了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气,凝结成了一层浓雾,保护了江面,也保护了江岸的人们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