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向右走
晨光潋滟,十几只鸭子,三五只鹅,嬉戏水中,目中无人,哪管湖水渐冷、秋光渐短。
岸上长椅坐定一对小儿女,女孩一手指向水中:“那几只大的、白的,是鹅”。好大一段光阴,好大一片世界等待他们认知。
儿子小时,几个饺子下肚,会楞着眼来上一句:“啥馅的?”我笑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今午晚也能端出几盘饭菜的像模像样了。
据传有位外国皇后,民间闹饥荒时,有人像她报告:“百姓穷得没有面包吃”。皇后答道:“那就让他们吃蛋糕吧”。
宋徽宗被金兵掳往五国城后,写信给旧臣:“朕身上生虫,形如琵琶。”如今的孩子,有谁还识得虱子?未知当欣悦否!
每左向转湖,抬头相遇,总有些零散右向转行之身影眼光,不知当迎当避,亦不知当木讷,亦或鲜活。久之则视而不见的释然。偶为一缕阳光独照,断然回身右向,舍弃一段幽暗之际,亦无意做了如我样人眼里的逆行者。一一照面当口,忤逆般不羁,一身的不情不愿意。左向逆时针,与其下意识低调,毋宁说从众的踏实。反是那些迎面过来的人,无论特立独行,亦或从其所愿,都着实让我生起些佩服。
前年冬天,泉州清源山,弘一大师舍利塔前,一位比丘尼引两位女士合十绕塔三周。源于景仰,亦尾随绕塔三周,嘴里念些什么已记不真切,比丘尼的咐嘱犹在耳际:“向右绕行”。
右绕(顺时针):佛教敬礼之一。在尊者之傍旋绕于右也。无量寿经曰:“稽首佛足,右绕三匝。”《象器笺》曰:“四分律云:客比丘于塔边,左行过,护塔神嗔。佛言:不应左行过,应右绕塔而过。萨婆多毗尼毗婆沙云:右绕者顺佛法故,所以右绕。”《佛学大辞典》载:“为恭敬所尊而右绕三匝者,乃表仰望之至诚也。”慧远《佛说无量寿经义疏》说:“右绕爱也。旋绕不舍。故用表爱。”
左向转湖,想来源于我们从小就熟悉的操场跑道,更多人则想当然地从了众,至于原因,我也是刚刚有了些眉目。一则以左右脑分工需要为由,左脑压力过大,导致右腿力量弱于左腿,左向跑动时,有利于身体平衡。另一则源于200年前英国赛马的旧习,最初赛马运动的环形跑道并不是在体育场内,而是在人来车往的大街上。由于英国交通实行左侧通行规则,马唯有靠左跑和向左转弯才能避免与迎面而来的马车相撞。这种左侧通行的交通规则使得赛马沿逆时针方向跑成为惯例,并一直沿用至今。两相比较,我更喜欢接受后者。对于科学的所谓数据统计,总会将一部分人群排除在外,既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少了谁,都不能称之为完整,既不完整,也便不足取信。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大藏经·俱舍论》载:从印度往北走过九座山,有座“大雪山”,这就是绵延千里,被称为“神山”的冈底斯山脉主峰冈仁波齐。据说朝圣者来此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山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而在释迦牟尼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则可增加一轮十二倍的功德,相当于常年的十三圈,且最为灵验和积长功德。千百年来朝圣者络绎不绝,在通往神山的一条条道路上,形成了一个耐人寻味、令人感慨的永动流。比较有趣的是,同是转山,藏传佛教徒右向转,而苯教徒则左向转,随众亦各依所好,于宗教庄严之外,倒也多了份随顺,不似信我天堂,不信我地狱的死鱼眼一双。
“向左转向右转,总有片天空蔚蓝,世界很宽。越释然越勇敢,什么都尝过碰过,才好玩。”梁静茹的歌,不曾听过,歌词满好玩,不觉联想起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拍成了电影,据说挺火,亦不曾看过。
“一生以来,佛陀从来没有想着目的地而行。他只是专注地投入每一步之中,享受着目下的一刻。”旧时不曾想到,有一天走路会成为一件幸福而难得的事。只巴望着早些到达去处,或有人有车可以捎上一途的好。
无论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每双脚步声里,我希望听到信仰的坚定与从容。
注:苯教,俗称黑教,是西藏古代盛行的一种原始宗教,最初流行于阿里一带,它崇奉天地、山林、水泽的神鬼精灵和自然物,重祭祀、跳神、占卜、禳解等。苯教在吐蕃王朝前期占统治地位,佛教传入西藏后,佛本之间展开了长期斗争,公元8世纪后苯教势渐衰,后苯教吸收了佛教部分内容,改佛经为本经,繁衍教理教义,发展成为定型的一个教派。冈仁波齐原为苯教神山,后来佛教大师米拉日巴与苯教徒那如本在此斗法,结果佛胜本败,神山也自此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