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生一叶落 ―染香
风起。有不停晃动的树枝,明媚中闪耀着绿色叶片,
淡蓝的天空仿佛一时比一时高远。这季节,淡泊宁静,深情而幽眇。
这季节,从一种生活转变到另一种生活,
无论差异多么巨大,都只有身的不适。
心已经习惯了顺应和默认。知道无论荒芜、繁华、颓败、频临干枯的苔藓,
甚至那些裸出红尘的畸形、扭曲,都是这个世界合理的存在。
每一分不适,挣扎,最终都会归从于自我的调整。
如今总愿把默认当做一种美德。
默认的无言无争,默认的随意与漠然,默认的理解、宽宥,
都源于一种阅世的冷静思考。
跋涉久了,便知道夹缝是一种生存状况,路也不都是吉祥坦途。
有时候需要一个态度的成全,才能让所谓的“路”在无穷荒茫或万般崎岖中得以寸步的延展。
很多时候需要光脚踩过荆棘,很多时候需要侧身而过。
还有很多时候,要低眉,向佛,问心。这是生活的纹理。
身忙的时候,脑子里拥塞不堪,却又空无。
疲惫、无聊、琐碎,反复繁重的肢体劳动,占据了所有漫长,所有匆忙。
来不及感受,也来不及思索,就都过去了。
或者说,除了肢体的麻木胀痛,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仍以无聊琐碎的形式消失于匆忙或漫长的一截截光阴。
刻骨的疲惫,也会自行漫散。而必然有一些烙印再也不能退去。
比如一双粗糙坚硬的手,并无多少力气却筋脉毕现,分明写满半世的生活。
这是一类人的生存印象。
连日奔忙。偶尔停顿一下,蜷缩在僻静的角落。
不禁又自嘲,人,终究是怀着一颗俗世的心在世,行走。
一切行为规则都脱离不了俗情的干扰——某些时刻思想与身体是割离的。
意识可以极度清醒,但是生活的惯性会驱使人像驴子一样机械地转磨。
戴上捂眼,不问路径,了然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盲目的指引。
俯首看地上的蚂蚁,卑微的,茫然的,栖惶的,都是人的投影。
所以,现实生活中并非时时事事都必须辨清什么是价值和意义。
一切价值,皆是相对来说。
所谓价值不过是人类命名的一个空概念而已。
意义和价值最终解释权属于愿望,哪怕这个愿望仅是一时的执念,渺小而庸俗。
在世上,烈酒,蜜糖,苦行,花朵与毒,君且随意择取。
就像有人讨厌厨房而流连于外卖饭菜,
另一类人以为下厨房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情趣甚至做饭比吃饭更重要。
前者和后者对吃饭的意义认定显然不同,怎样吃于两者又各成意义。
寻什么求什么,在意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寻求,什么都不在意,
价值取向于精神还是物质,顺和就好,遂愿就好。
佛家的“随缘适性”,用于生活是一种超然洒脱。
快乐是快乐的来由,苦恼是苦恼的根据——这似乎是最接近地气、
最浅显直白的生命哲学吧。
一叶生一叶落,一春秋既一轮回。
一切存在都依赖平衡而得以存在,或消亡。
就像疾病是身体与生活的平衡,灾难是命运的平衡,
爱恨悲喜是情感的平衡,疼痛是生命的平衡。
万有因平衡的需要而在场。闷热久了,
总会有一些风带来清凉。春秋为自然的平衡。
忘记和回味,是记忆的平衡。所以,且行走,且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