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湖谋杀案

警察的出现使那几个人感到很有意思，听说来找阎学树，一个穿这小背心的大胖子说：“礼拜一再来吧，这时候上哪儿找去。他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三头六面，全对上了，现在还有两个问题，一，阎学树在哪里，即便被害了也应该有尸首。二，顾双虎何在？

“大马，给局里打电话，马上和陕西省镇平县公安局联系。”欧光慈当即下令，“用电脑检索两个人，顾双虎，苗秀花！”

“这我没注意，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前吧，说不好。”

欧光慈心想：倒也是。于是他拿出阎学树那张照片给二人看：“你们见过这个人么？”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一个女人在这一天十点左右被人扼杀在柳荫湖公园的假山后边。在这个时间之前，也就是十点钟以前，公园的清洁工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往假山方向走。而目击者之一的廖筱英则看到她靠在树上往这边看，还和廖对视过。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个人看见她在公园里出现过。那么疑问就出现了，她为什么到那个公园里去？

杜冰用力点点头：“嗯，是是。我觉得正常人不应该是那个姿势。正常人怎么会……”

是的，柳荫湖过去是个十分清静的地方，搞成游乐场以后全完了，中不中，西不西，完全变成了一个大杂烩。整个公园恐怕只有那边的假山还算是个安静之处。这也难怪谈恋爱的人越来越少。

欧光慈问：“是他自己找着来的么？”

这个建议最终没有成行，因为大马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城东小营派出所来的，说图像上的那个女的有结果了，那个女的在他们辖区的一个小旅馆落过脚。

杀妻案？！

欧光慈继续道：“那天在柳荫湖，廖筱英说那个女子靠在树上看着她，我怀疑她的感觉出错了，那个女子看着的并不是她，而使她旁边的那个人！”

“小郝，你想没想过一个农村女人为什么到那个公园里去，据我所知，柳荫湖公园的门票就五块钱，这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也算是一笔支出呀！”

“她看你？”欧光慈问。

“再没来么？”

从房间的整体感觉来看，不像有外人来过。当然，欧光慈也没期望从这里找到什么线索，但有时事情往往是出乎意外的，在阎学树枕头边发现了一本中国地图册，地图册是打开的，拿起来一看，竟真的是陕西省。欧光慈马上重视起来。很明显，阎学树在最后的日子里看过这个地图。更值得欣喜的是，在陕西省地图的下角，他们看到一个极不容易发觉的，用铅笔画的小圈——镇平县上竹乡。

“形容？噢，我明白，我想想啊……她，她好像怯生生的，这个印象比较突出。的确是怯生生的。”

大马把夹子递过来给欧光慈看，欧光慈看见夹子里有一张褶皱了的名片。名片是鹅黄色的，上边印着如下一些字：

“给我吧。”欧光慈带走了那串钥匙。

欧光慈道：“别着急，慢慢说。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到的她？当时她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和她在一起？慢慢想一想，不急。”

结束了通话，欧光慈继续刚才的话题和小郝分析阎学树的行为。小郝拿过阎学树的照片看。

大马认为这个分析很完整，很有说服力，然后他说：“一个民工，能跑到柳荫湖公园去，这证明他混得不错。既然那个清洁工看见那女人跟着一个男人往假山后边走，那个男的有没有可能就是顾双虎呢？”

欧光慈一言不发地上了楼，坐进了刑警队的沙发里。大马看看他，想大家时了个眼色，咋咋呼呼的声音便消失了。大家都知道，队长一旦陷入沉思，距离破案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他们悄悄地坐了下来，范小美过去关上了门。

回城的路上大马说：“我想我猜出来了，阎学树寻找的那个顾双虎，恐怕就是被害的那个农村妇女要找的人。你们说呢？”

“我能不能问一问，那是个人么女人？因为……因为小阎还是个单身汉。”

“好了，现在请你们讲讲这个女人的情况。你们肯定知道一些情况。”欧光慈想抽烟，瞧瞧这环境，忍住没抽。

大马说：“有没有可能是来旅游的？”

欧光慈继续着脑海里的故事：

欧光慈看着大马，慢慢地竖起一根手指：“杜冰就是顾双虎！”大家依然不敢说话。

“走，去公园。”欧光慈毅然地挥挥手。

欧光慈又问大家：“如果不是来旅游的，我说那两种可能就更大了。这些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来，咱们再想想那张名片，想想。”

“你真是的，肯定让人家看见了。”廖筱英打了杜冰一拳，“都怨你都怨你！”

其中一个女服务员说：“最近这几天那个男的没来，估计她是自己出去的。看上去她已经对城市有些印象了。”

看上去不是来旅游的。

讲到这里大马插话问：“昨天上午她是自己出去的，还是照片上那个男的带她出去的。”

小郝到法医那里看结果，大马和范小美去技术室看画像，大家就散了。欧光慈回到家躺了两个小时，感觉上有点儿低烧。吃了药打算再睡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抓过话筒一听，原来是量具刃具厂的魏工。魏工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欧光慈大声喂喂着，结果魏工还在厂里。

一下楼欧光慈就对小郝说：“马上去芙蓉里，感觉上好像不太对劲儿。”

从魏工的口气里听不出量具厂和南郊养鸭场有什么关系，那么很显然，这是阎学树自己的行为，他去找一个叫虎子的人。虎子，这名字本身就像农村人。虎子——那个农村妇女莫非就是找这个人？

假山是由一些高大的太湖石堆成的，四周环以翠绿的竹子，的确是情人来往的好地方。两个人顺着小径拐进太湖石丛，杜冰终于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廖筱英的纤腰。两个人抱在一起缠绵了一会儿，廖筱英小声叫起来：“快松手，我喘不上气来了。”

范小美也喃喃自语：“丈夫进城打工，妻子来找丈夫。”

车子调了一个头，返回养鸭场。范小美问欧光慈为什么这么急迫，欧光慈说：“小郝提出的问题很重要，如果我们的分析没有错误的话，有关女人进城找人，有关阎学树出手相助等等问题就都能成立了。难道不是么，既然是那个女人来找人，她不应该不出现。”

大马欢叫了一声：“啊哈，太好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南郊？”

对方这才让他们进了屋。

问题既然提了出来，自然又是一阵议论。是的，正常的人三天不见人影本身就很反常，欧光慈让大马和市局指挥中心联系，问问有没有人报案或者发现情况。小郝和范小美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欧光慈：“队长，你什么意思？怀疑阎学树被害了？”

刚说到这，就见报案那两个年轻人从远处匆匆地来了。欧光慈心里咯噔一下，和大家交换了一个眼色，快步迎了上去。那对男女走到眼前，喘着粗气互相看看。男的说：“幸亏走得快，不然就赶不上你们了——我们这里有个情况。”

欧光慈的思维停留在这儿。他问大家：“哎，你们都想想，凶手为什么不拿走这张名片？”

“对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非常对。”欧光慈说完这话就不言语了，他觉得两个报案人恐怕也就知道这些。

“不，是一个男人领着他来的。”女服务员说。

来到后边的小楼二楼，果然发现一个房间里有人。他们伸头看看，看见一个灰白头发在图纸堆里一动一动的，欧光慈咳嗽了一声。那个脑袋抬了起来。是一张长脸。

小郝说：“队长，你可能说对了，我也正想到这一点。”

接下来的故事中出现了一个好心的阎学树。

范小美认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名片不重要，拿不拿走无所谓。欧光慈让小郝说说，小郝同意大马的说法。欧光慈从地上站起来，揉着蹲酸了的腿。这时法医老周过来了。他告诉欧光慈，死者确实是扼杀而死，凶手很用力，估计当时死者连叫出声的可能都没有。至于死亡时间，可以认定从接到报案起往前一个小时左右。

欧光慈嗯了一声：“你能肯定她就是一个人么？”

欧光慈补充大马的话说：“一个人混到那逛公园的水平了，这证明他干的不再是民工那种苦力，但是在女人的印象里，他还是在什么厂干苦力的。那么再想想，会是什么场呢，南郊有若干个场。”

杜冰和廖筱英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是的，当时确实没有其他人，否则的话杜冰不敢当着人亲她。欧光慈没再问什么，而是在一丛竹子下边蹲了下来。他把烟头摁灭在脚底下，想了想，问杜冰：“你说你感觉不对，感觉那个人可能死了，是么？”

民工们集中在饲料厂，警察的到来引起了一股小小的波动，张副场长问这些人知不知道谁的小名叫虎子，没人答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答应。张副场长为难地对欧光慈说：“你看，确实没有。”

大家互相看看。大马说：“恐怕凶手当时很慌张，根本没想到搜一搜死者的身上。”

杜冰又说：“下礼拜我设法把公家的车开出来，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玩儿。我们公司新近买了两辆尼桑。”杜冰是给公司老总开车的。

小郝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仔细想想看，那个小伙子和这个女的像什么关系，同乡、兄妹，还是夫妻？”

阎学树身上的东西统统被拿走了，显然是凶手为了消灭线索所为。还好，警犬在距离尸体约五十米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串钥匙。分局现在还说不清那钥匙是阎学树的还是凶手的。

他们便驱车直抵位于城北的芙蓉里小区，按照那个地址找到了阎学树住的楼，楼下有一些散步休息的老年人，楼上静悄悄的。他们敲门，没有回应，再敲，还是没动静。不久把隔壁的邻居敲了出来，他们问阎学树是不是住在这儿。邻居说是。但是接下来邻居说：“已经好几天没听见动静了，平时他总爱放音乐，这几天没听到音乐。”

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今天上午的收获。

不用问，这一定是苗秀花和阎学树交谈中所说的地方。

“她死了……”杜冰喃喃地说。

——在遥远的老家，苗秀花干着农活，不时地停下来，思念着远在外地的丈夫。是的，丈夫已经走掉很久了……

“喂，欧队长，我想起一件事情。向你汇报一下。”

范小美和小郝冲过去看，然后一起转过头来看着欧光慈。

两个女服务员齐声说：有！

欧光慈点点头：“没错，你们说对了。我现在心里特别不踏实。大马，打电话。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把阎学树的照片电传过去。”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给魏工留了电话号码欧光慈二人就告辞了。

大马给指挥中心打了电话，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人报案。照片电传过去不久，回话说确实没有这个人的情况。

欧光慈指指那张图像：“这个女人有证件么，比如身份证？”

小郝说：“进城打工的人一般都是几个人一起行动，很少有独身一人的。我确实觉得她更像是来找人的。”

欧光慈缓声说：“魏工你别紧张，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事情，估计是一起谋杀案。至于阎学树的名片为什么在这个女人手里，目前还不清楚。”

民工们说他们依次让那个人看，问他谁长的精神。那个人挺生气地说他不是开玩笑来了。民工们证实确实没有谁叫顾双虎。那个人又问他这里有没有陕西来的。民工没说没有。那个人便走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猴急猴急的。”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拧得他发出一声怪叫。

大马说：“有意思就在这儿，一般女士出门都会带一个挎包什么的，可这个女的什么也没带。这张名片是从她的口袋里发现的，此外还有不多的几十块钱和一些草纸。”

大马说：“哦，我来看看阎学树的尊容。”

杜冰指着他的女朋友，说：“我们都快到华威商厦了，她突然说她见过那个女的。喂，还是你自己说吧。”

这个情况显然很值得重视，一个有工作的人，三天没来上班了，这其中应该有名堂。但是魏工也只能提供这些情况了。再问就说不出什么了。

范小美提议：“要不我们到养殖场去看看吧。”

踏上了通往假山的石径，浓密的修竹掩去了游乐园的喧闹。廖筱英很舒服地挽住杜冰的胳膊，杜冰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廖筱英看看左右，没人。

“杜冰。”欧光慈吐出了这样一个名字，他的声音不高，听上去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大家都清楚地听见了。他们互相看看，不敢惊动欧光慈。欧光慈默默地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欧光慈歪头看着他：“那我问你，她来干吗？”

大马说：“队长，别想了，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两个警察的再次出现，使公园门口的人多少有些紧张。欧光慈让他们不要紧张，然后问他们公园里有没有请外地民工。守门人互相看看，觉得这问题有些怪。欧光慈二人看着他们，也不作解释。后来那两个人说，具体请没请外地民工他们也不清楚，让他们去公园的办公室问问。

欧光慈想想也是，便结束了这次行动。

能得到的情况只有这些，欧光慈觉得还可以，并非一无所得。他让大马按照那张名片上的电话打一个试试，大马说今天是双休日，不一定有人。电话打过去，果然没人接。欧光慈说无论如何今天要去一趟那个量具刃具厂。

“那就是女人自己记错了。”小郝说。

“附近环境找了么？”欧光慈问。

“我……不不，”杜冰搂住她的膀子，“不是我。我是说假山后边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不对劲。”

范小美说：“也算新鲜事，出门反而不带身份证。”

欧光慈说：“那我们到湖边去看看。”

欧光慈认真地点点头：“嗯，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也想起了陈世美和秦香莲。那么，我们面对的这个案子很可能是个很古老的故事。”

廖筱英想了想点头道：“嗯，她确实就是一个人。”

欧光慈说：“电话我已经打了，他们的人马上就到。来来小美，你先扶这位女士在那块石头上坐一会儿，她好像吓坏了。”他朝廖筱英努努嘴。

“对对。我向您报告这个情况。”

“是，她死死地看着我。”廖筱英模仿了一下。

“当时她是几个人？”小郝追问。

——顾双虎和其他一些民工在养殖场干着活，很快乐，他们打打闹闹，享受着劳动的欢欣。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想象着城市的繁华……

小郝用同样的语气说：“结果丈夫把妻子杀了？”

“行行，随你。”廖筱英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欧光慈朝小郝摆摆手，问廖筱英：“形容一下她。”

大约行走了二十多分钟，便到了南郊养鸭场。养鸭场很大，濒临着一个很不错的湖。举目望去，湖岸边游着数不清的鸭子。湖面上有几只小船，有人站在小船上，手里攥着长长的竹竿，一片祥和的景致。

张副场长说：“湖边上还有一些。”

“是，是是。”杜冰的声音里透着惊恐。

欧光慈就那样沉默了一会儿。外边的一棵树上有秋蝉在叫，叫的人心烦。欧光慈让小郝开车，然后靠在了椅背上。车子穿过小区的楼房，很快就开上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对，是这个意思。”欧光慈点上支烟。

“这样的铺位你们一个晚上收多少钱？”欧光慈问。

小营派出所说的那家小旅馆是一座居民楼的地下室，他们赶到的时候，小旅馆的负责人正和派出所的人在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随即又出来两个服务员模样的女人，跟着比手划脚。派出所的人拿着那张女人的图像，很仔细地在询问。

阎学树的尸体已经轻微腐烂，验尸结果认为已经死去五六天了，这和魏工所说的失踪时间相仿。也就是说，在那个苗秀花死去的前两天阎学树就被弄死在苦水井。

是的，廖筱英这时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有生以来，她这是头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观察一个死人。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恶性刺激。那死人的脸可怕极了，难以形容。杜冰认为那女人是掐死了，刚才那个法医也这么说。他们把那死人放平在地上，技术人员在录像。死者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女人，不到一米六的样子。

这时，不远处的传真机发出了咔咔的声音，陕西的东西传来了。人们的目光转了过去，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有些畏怯。最后大马走了过去。

“没错队长，一看见那个清凉油我就有感觉了。这个女人十有八九是从农村来的。”

“再没来。”

欧光慈把车窗弄下来一些，点上烟抽着：“听你的意思，那个农村妇女确实是进城来找人的。那么，她为什么不会是来打工的呢？我说过两种可能。”

欧光慈让技术员把死者的录像调出一个清晰的画面，指指门口说：“走，咱们去问问大门。老周，你们把尸体处理一下吧。拜托！”

“一直在这儿住，有一个多星期了，昨天晚上没回来。”

欧光慈眯着眼睛盯着那清洁工：“哦，说说看，什么样的一个男的？”

胖子看看那些打牌的人，问他们谁知道阎学树住在什么地方，那几个人纷纷摇头。其中一个老一点儿的说：“不如放他们进去，技术科的魏工不是和阎学树挺要好么，刚才魏工进去加班了，让他们去问问魏工。”

大马想了想说：“它使我我想起了陈世美和秦香莲。”

老刘说：“那就不好办了，你们最好直接去问问民工，搞不好他们知道呢？”

“过山车怎啦，我喜欢。”

小郝听出他在说阎学树和死去那个女人。

服务员指指楼梯：“跑到上边去了，我们这不是地下室么。”

06

欧光慈说：“算了，今天的事儿先到这儿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大马，画图像的事情你追紧一点，争取早点分发出去。”

名片，这东西确实很费猜测。它似乎更能从侧面印证欧光慈那个说法——女人是进城找人的。这当然是个重要线索，问题是凶手为什么不把它带走呢？

“跑到哪儿去了。”大马问。

03

小郝道：“可是阎学树的名片怎么会在那个女人身上？”

范小美说这是毫无疑问的。

廖筱英朝假山看了一眼，再次盯住杜冰的脸：“你……你说什么。那人怎么啦？”

欧光慈听见一个女服务员在说：“就是她，就是她，没有错的，就是她！”

二十分钟后，待她花钱尖叫完了从过山车下来，发现杜冰已经不见了。她喊了两声，听见杜冰的声音从假山那边传过来，于是乐颠颠地迎着喊声跑过去。远远地看着杜冰手里举着个冰淇淋朝她笑，她开心地想：哼，对待男人就得这样！

“这个人的面像确实挺不错的，我想我要是个从农村来的女人，也会和这样的人搭讪。你说呢队长。”

小郝提出一个问题：如果那个女的真的要寻找顾双虎，她为什么不跟着到养鸭场来。

说完两个人就分了手。杜冰去买冰淇淋，廖筱英排队买票寻找刺激。

看来现在的脉络清楚了，一个女人从老家来，这个老家有可能就是陕西。她从老家来，来找一个叫顾双虎的男人，但是他错把其它的什么厂说成了养鸭场，这就使得助人为乐的阎学树错找到这里。此后，阎学树不见了，很可能是遇害了。而那个女人在某一天的上午出现在柳荫湖公园里，公园的清洁工以及那个叫廖筱英的女子都有此印象。接下来，她被人扼杀在公园的假山后边。由此可不可以这样想，女人跟到了公园里，证明他要找的人在公园里。

欧光慈心想，她永远也回不来了。他说：“走，带我们下去看看。”

阎学树副科长

就那么默默地蹲了一会儿，他又想咳嗽。初秋的太阳已经不是很热了，他看了看廖筱英，廖筱英这时已平静了下来。他问他们还有什么情况没有，杜冰和廖筱英摇头说就这些了。欧光慈让他们在笔录上签了字，就放他们走了。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欧光慈摇摇头：“这可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叫虎子。”

派出所的人插言道：“上个月在他们这儿抓了几个私刻公章做假证件的，身份不明的人就爱找这样的地方住。”

欧光慈还想说什么，大马的电话来了。大马电话里说那么毫无目的地找法不行，就象大海里捞针。欧光慈让大马先回队里，设法请技术组的人给那女人画一张素描，然后复印分发下去。大马同意这样。又问他这边怎么样，欧光慈说有一些情况，等见面再说。

欧光慈道：“那么，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阎学树的基本情况么？比如说他的家庭背景，他的住址？”

他们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上了场办的小楼。场办里有人正在为什么事争论，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他们的到来使这场争论停了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向门口，大声叫着：“不服，我就是不服！他妈的自己的老婆偷汉子……”那人看了看门口的几个警察，抛下半截话就走了。

“噢，那不会是对象，不会是。”

他们在办公室找到了公园的负责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公园的负责人说请了几个外地民工，负责搞卫生。欧光慈提出见见这些人，那位负责人便派人去找。没用很久，十来个外地民工来了，其中有今天上午提供情况的那个清洁工。欧光慈把那个清洁工单独叫到门外，问他早上所说的那个跟着死者往假山方向走的男人在不在这些民工里。

他们来到芙蓉里小区阎学树的家，结果其中一把钥匙很顺利地打开了阎学树的房门。

欧光慈沉吟道：“问题的关键是，这个面善的阎学树已经三天不见踪影了，不会出问题吧？”

魏工的表情霎那间僵住了，房间里一片沉默。

欧光慈眯起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最后那一幕。是的，那个叫廖筱英的女孩子说，那个女人站在树边看着她……啊，真的是看着“她”么？为什么不能是看着她身边的“他”呢……

小郝认为完全可能。

魏工说：“他的家庭背景我说不准，我只知道他在本市没有任何亲属，单身一人住在芙蓉里，我给你们一个地址吧。”魏工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地址交给欧光慈。然后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他，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要交换一下意见，可是他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

07

“虎子？”张副场长挠挠头皮，又扭头问角落里的一个人，“喂，老刘，咱们的民工里有没有一个叫虎子的人？”

“对，三天。我很着急。”

南郊养鸭场？他去南郊养鸭场干什么呢？

廖筱英发现杜冰的表情很特别，于是凑近了一些小声说：“你怎么啦？”

廖筱英指着公园说：“好像就在这公园里，不不，确实在这公园里，我印象中她靠在一棵树边上，还和我打了一个照眼儿呢。”

范小美说：“他到别处干了也说不定呢？”

那清洁工大惊小怪地说：“你说什么呀，怀疑这些人。不对，你想错了，要是他们其中的谁和那女的往假山后便走，我难道不认识么？”

“当时这一带有其他人么？”

赶到的时候果然看见大门紧闭，厂休。好在还有一个小铁门开着，门房里有几个人在打牌。

大马指着那个几民工：“别忙别忙，你们仔细说说。”

欧光慈等人离开地下室回到地面的时候，发现外边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是本年度的第一场秋雨。不知为什么，大家的心情突然像这秋雨一样潮湿而阴冷，一路上话很少，回到刑警队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结果他碰上了阎学树。”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蓦然从欧光慈的心底升了起来，他看着小郝，小郝的表情也不太对劲儿。下楼和老年人们聊了聊，老人对阎学树的反映很好，说这个年轻人懂事，助人为乐。但是别的东西老人们也说不出来。

回到刑警队，大马和范小美正在打盹儿，一个横在沙发上，一个趴在桌子上。听见动静都醒了，大马打了个大哈欠，问他们有什么收获。欧光慈把情况说了说，大马和小美都来了精神。

“对。就是这个意思。”

“顾双虎是苗秀花的丈夫。”大马喃喃自语。

负责人瞟了小郝一眼，道：“就这样还打破头皮呢，外来人口太多了。”

欧光慈问：“所有的民工都在这儿么？”

角落里那个老刘抬起头来，把老花镜弄到鼻梁看看几个警察，然后说：“虎子听上去是个小名，那个人的大名是什么？”

杜冰一松手，她便朝前跑了。可是刚刚跑了两步，她就退了回来，她看见前边不远的石头那儿有人，杜冰也看见了。两个人悄悄地朝后退着，然后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

他问那胖子：“阎学树的家住在那儿你们知道么？”因为阎学树的名片上没有家庭住址和电话，所以没法上门找人。

女服务员马上递过一个烂得跟抹布地的登记本。派出所的人说：“我已经看过了，那个女的叫苗秀花。二十七岁。”

随即便是第一起谋杀，顾双虎把阎学术杀害了。然后他找到了旅馆，和苗秀花进行了谈话，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从已知情况看，苗秀花把顾双虎给的钱甩在他的脸上，很显然，她拒绝了他的要求。是的，即便是一个农村女人的心，这样的时候也是充满尊严的。她继续盯着顾双虎，这样，便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柳荫湖的命案！

这一点似乎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妻子进城找丈夫，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循着这个路子想下去，事情就可怕了。因为毕竟是那个“长的比较精神的小伙子”扼杀了女人。

“对不起魏工，这张名片不是他发给我们的。”欧光慈道，“是我们从一个女人身上发现了它。而那个女人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老刘走过来和张副场长一起看那照片，最后两个人还是摇头表示不认识。欧光慈等人站起身来，提出要见见民工。张副场长看看没人，便亲自带着他们下了楼。

欧光慈说：“算了，你们先去分发图像把，南郊我们明天一块儿去。”

派出所的人向对方介绍了欧光慈等人的身份，那几个人马上不大呼小叫了，看来他们对刑警很是敬畏。

可是她不喜欢一上来就粘乎在一起，真的不喜欢。

01

“您怀疑那是他的对象？”欧光慈想了想，“他有对象么？据您所知。”

“什么理由？”

欧光慈率领着自己的人马离去，自信这个问题算是有了结果。想想看，一个农村女人，面对着满屋子赤膊的男人，只能躲在门外。他让大家接着议，大家的情绪也起来了。不用问，那个女人确实是请阎学树帮助找一个叫顾双虎的陕西人，而女人提供的地址有可能就是这个养鸭场。

女服务员伸脖子看看，又急忙接到手里细看，最后抬起头来，使劲点着头道：“没错，就是这个人。他把那个农村女人带来，全部安排好了才走。”

阎学树是被钝器击中后脑而死的，死亡地点很值得思考。大家勘察了那个地方，发觉这里很荒僻，除了一路长途车偶尔经过以外，在公路边一般是看不到人的。于是便出现了一个疑点：阎学树及其凶手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分析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二人乘长途汽车而来，凶手乘其不备击杀了他。再一种可能便是开车而来，如果是开车而来的话，这里是第二现场的可能性就增加了，凶手完全可能在其他地方杀害了阎学树，移尸到此。

女服务员把登记本翻到某一页给欧光慈看，欧光慈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只填了两项——姓名、年龄。其他诸如单位，证件号码等等，都空着。

啊，真像大海里捞针一样！

欧光慈的思维在这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欧光慈谢过他们，那两个人便走了。那天上午的大致情况就是这些。

车子再次驶上马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很显然，不是公园的工人，另一个可能便是游客了。可是公园里的游客成百上千，找起来可太难了！现在欧光慈基本上同意了小郝的说法，那个女人就是进城来找人的，结果反送了性命。眼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那个女人的落脚点，更多地知道一些对方的情况。不过他对这个简单愿望不敢抱太大希望，因为一般小旅馆没有严格的入住规定，只要给钱就行。

欧光慈比较重视最后那个情况，即：阎学树问有没有陕西人，也就是说他找的那个虎子是陕西人。另外他的名字也有了，叫顾双虎。

“养鸭场，虎子？”

欧光慈道：“还有养殖场。既然他们想到了养鸭场，证明顾双虎过去是在靠水边的地方干活，而挨着水边的确实有一个养殖场。好像在那个湖的对岸。”

欧光慈拍拍小美的胳膊，对那些人说：“你们接着说，他说那个人长得挺精神？”

大家看着这低矮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环境，想象着一个外地妇女进城的不容易。欧光慈让人打开房门，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看见里边很小的空间中安放了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可以住四个人，从床上的感觉看，似乎四张床都有人住，但是现在没人在。

两眼一抹黑的苗秀花得到了阎学树的帮助，他不但帮她找旅馆住下，而且根据她的提示带她找到了养鸭场。很可惜，苗秀花记错了，错把养殖场说成了养鸭场。不过还好，聪明的阎学树发现了这一点，带她找到了养殖场，这样，便得到了顾双虎进城的情况。接下来可能要费一些周折，但是阎学树毕竟是个城里人，他们找到了顾双虎。

大马走到欧光慈面前说：“队长，我和小郝觉得这女的有点儿像农村人。虽然穿得还行，但是手脚很粗糙，显然是个干活的人。皮肤也比城里人黑一些。”

结果全在意料之中，养殖场的民工完全证实了顾双虎曾在他们那里干过这一事实。其个子与长相也和公园清洁工形容的十分近似。养殖场的民工说顾双虎半年多前就进城了，听说找了个很不错的工作，挣钱不少。问他们找了什么工作，大家都说不清楚，反正比养殖场好。拿照片给他们看，他们说照片上的阎学树来过，还带来一个小娘们儿，就是来找顾双虎的。欧光慈心想：看来阎学树也知道养鸭场找错了。

那几个民工说，前些天这个照片上的人来了，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子。他打听这里有没有叫虎子的人，说是一个个子偏高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叫顾双虎。

05

警察的去而又回使那些民工兴奋了起来，问他们那天又没有一个女的同来，很快就引起了争论，多数人说只有那个男的，但是也有几个人说门外有个人影在晃，好像还往房子里瞟了一眼。双方争论不休，欧光慈面对着眼前的情况沉思起来，突然他接受了少数人的说法，他指着满屋子的民工说：“你们看看你们的打扮，女人能进来么？”

小旅馆那几个人把他们带下地下室，走到109室的外边，那位负责人说：“就是这里啦。”

尸体所在的那条小水沟是干枯的，也就是一米多宽。水沟的两侧被刨下来一些土，显然是为了掩盖尸体。但是仅仅掩盖了部分，尸体的腿和一只手露在外边。这是发现现场的放羊老人叙述的。那个老人是个独眼儿，他说他的狗先疯叫起来，他是随后赶到的。说这话时老人的表情显得十分生动。

他们很快就站住了，在距离不远的假山下边蜷缩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她的身子是倾斜的，肩膀靠在假山上。左手很别扭地背在后边，一条腿僵硬地伸了出去……这样的姿势活人是很难做出来的。

“没有。”一个女服务员低着头说，“我们跟她要来着，她说出门胆小，不敢把身份证带在身上。”

02

他们一起看着欧光慈，欧光慈则看着窗外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扭回头来，他说：“那么，丈夫为什么杀妻子？”

民工们点头说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

“大概就是四五天以前吧，傍晚，来了一个你说的那样的小伙子，他和那女人在过道里嘀嘀咕咕说话，说着说着就闹了起来。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女人把一些钱摔在那小伙子的脸上，哭着跑了。”

欧光慈看看大家，心照不宣。很显然，分析的是正确的，这个叫苗秀花的女人碰上了好心的阎学树。

魏工说：“我想起几天前阎学树说他要到南郊养鸭场去，好像去找一个叫什么虎子的人。”

“具体长相，我说不好，我只看见他们往假山后边去了。”

魏工看着他们俩，一副茫然的样子，最后他摇了摇头：“不好解释，的确不好解释。”

“去，现在就走！”欧光慈把手一挥。

胖子于是说：“那你们就进去吧，二楼技术科，魏工魏文彬，你们找他问问。”

老周看看表，点头道：“对，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

第二天，一行人驱车直奔南郊。

她说：“我不嘛，我想到游乐场去。过山车再玩一次。”

“这……”小郝犹豫了，过了一会儿说，“两种可能都有吧？”

小郝说：“这个很好理解，她有必须进去的理由。”

放下电话，欧光慈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农村妇女的脸，禁不住一阵叹息。感觉上那女子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过去也碰上过这样的案子，但是感觉上没有这个怪，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一个阎学树。随即思路便回到了阎学树的身上。

一进柳荫湖，杜冰就把廖筱英往假山那边带，眼睛里有一股欲望之火在闪烁。廖筱英心里明白，假山那边人少，方便他动手动脚。唉，杜冰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这方面总显得迫不及待，真没办法。廖筱英很不喜欢一上来就动真家伙，她更愿意浪漫一些，自自然然水到渠成。等感情酝酿的差不多了再搞点儿激情不迟。

“杜冰！”范小美叫出声来，“杜冰就是顾双虎？！”

“谢谢你魏工。”

杜冰说：“吃吧吃吧，你就吃吧，越吃越胖！”

下边是地址电话邮政编码。欧光慈把夹子还给大马，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么？”

欧光慈叹道：“也就是今天上午十点左右。”

所有的目光一起投到那个廖筱英脸上。对方似乎有些紧张，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就是他说的，我见过那个女的。我是突然想起来的，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服务员说“过了好一阵，是那女人自己回来的，那个男的没有露面。”

他们离开了阎学树的家，在回刑警队的路上，欧光慈一言不发，拼命地抽烟。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这样的一些画面：

——顾双虎一身很土气的装束从火车站走出来。那时，眼前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是新奇的、陌生的。他目光四顾，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又是过山车。”杜冰显得挺不乐意。

欧光慈谢了众人，便随小郝进了厂子。

小郝愤愤地说：“跟他妈的狗窝似的。”

欧光慈把他们请到背阴处，让他们慢慢说。

范小美从椅子上站起来：“队长，咱们还去不去养殖场了？”她指了只手表。

小旅馆的几个人互相看看，便谈了一些农村女人的情况。他们说这女人很沉默，不问不说话，有时候问她也不说话。她一天到晚总是心事重重的，有人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久久地发呆。她多数时间在旅馆里，其中出去过几次，都是照片上那个男的前来带她出去，有那么一两次她自己出了门，但是很快就回来了，估计没走多远。

“是，队长。”大马拨通了市局信息中心的电话。

“不是黑一些，是黑不少。”小郝纠正道。

“阎学树属于多出来的一个人。”小郝道。

张副场长说：“有，不少。”

“是的。”欧光慈看着大家，“身份证是很容易造假的！”

小郝说：“也就是说，顾双虎昨天上午就在柳荫湖公园里？是这个意思吧？”

欧光慈哦了一声，让小郝把物证袋拿给他看看。他看着那盒虎牌清凉油，捉摸了一下对大家说：“看来她真有可能是从农村来的，现在城里人几乎不用清凉油了，都用风油精或者花露水，是不是？”

有六七个派出所的警察跑了过来，很快就像一堵墙似地把围观者隔离开了。有个警察大呼小叫着，好像在骂什么人。廖筱英跟杜冰说她害怕，杜冰走过去温存地攥住了她的手，他觉得她的手冰凉。他们看着那些警察。

魏工说：“小阎这个人很老实，和我关系不错，但是他的个人问题我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跟我说。过去他谈了几个对象，因为眼界太高而失败了，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杜冰。”他又说了一句。

“找了，我和小郝分别找的。假山一带由于是青石小径，所以找不到什么遗留痕迹，附近的竹丛也看了看，没有，什么也没有。看起来整个谋杀过程就是在那假山后边完成的。噢，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范小美说：“如果是来旅游的，农村人一般会跟旅游团队出现，即便不跟团，也会成群结伙的来，绝不会单独行动。再说了，来旅游的人身上总应该有些诸如此类的东西，比如住宿证呀，游览的门票呀，总应该有点儿什么才对。可这些东西她身上一样也没有。”

“别急，慢慢说，你想起什么事情啦？”

公园门口买票和收票的各有一个人，把那个录像画面拿给他们看，没看出什么结果，两个人很负责任地说他们眼前过的人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一记住。所幸这时来了一个清洁工，只往画面上看了一眼就叫了起来：“啊，我见过这个人，当时他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杜冰又尝试了一番，依然无法使廖筱英软化。最后挺扫兴地说：“唉，柳荫湖真不该搞这个破游乐场，妈妈的。”

欧光慈指出，农村，特别是落后地区的农村妇女的思维和城里人是不一样的。然后他问那个女服务员：“你们有登记么？住客登记。”

范小美说：“队长，围观者太多了，是不是请派出所的人来一下。”

“哦！”欧光慈马上引起了注意，“三天没来上班了？”

场办的领导把欧光慈等人请进了办公室。

“不不，等等……”杜冰推开她的手，眼睛很不安地看着天空，“不对，好像不对劲……”

“就一个人。”

“离得远，我看着不算很清楚。但是我敢肯定，那是一个小伙子，个头不算很矮的一个小伙子，长的好象挺精神。”

“是你们俩报的案么？请跟我来一下。”刑警队长欧光慈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勘查现场，然后把杜冰和廖筱英领到竹丛旁边，警员范小美跟了过来。

小郝敲了一下喇叭，说：“比如说，他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公园里。”

欧光慈点点头，道：“照此说来，我们所说的那个死去的女人不会是他的对象，因为感觉上那是个农村妇女。”

道明身份欧光慈提出一个问题：“咱们养鸭场有没有外来民工？”

“问得好！”欧光慈突然叫了一声，而后吩咐小郝调头，“调头调头，开回去问问，这个问题很关键！”

欧光慈心想：胖子问得倒是挺合理，谁都会问“怎么啦”，可恰恰他这个刑警队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阎学树怎么啦？天知道。目前仅仅掌握一张名片，仅此而已。值得思索的是阎学树和死者是个什么关系，这一点很重要。从道理上来讲，阎学树应该知道死者为何许人，应该知道。

欧光慈点头道：“非常可能！”

一切还都是迷，不适合说的太多。

大马皱着眉头说：“是的，养鸭场应该是那女人提供的地址，可是从感觉上看，养鸭场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个人。”

所有的人这才恍然大悟，是的，满屋子的男人全都是赤膊，有几个甚至只穿了条短裤。

欧光慈笑笑，自我介绍了身份并说明了来意，那个魏工明显地有些不悦。很显然，人家休息日来加班，就是为了干活的。欧光慈客气地说：“对不起魏工，我们一定不会更多地占用您的时间。”

挂了电话欧光慈靠在床头上再也睡不着了，魏工的情况等于提供了一个崭新的线索，阎学树的去向有了。南郊养鸭场，欧光慈想了想，印象里南郊有不少这个场那个场。他拿过电话打算和大马联系一下，看看时间不早了，决定明天再说。结果刚刚放下电话，大马的电话就来了。大马说图像已经画出来了，画得很好。他和小美马上和各个派出所联系，争取晚上发出去。欧光慈非常高兴，便把魏工来电话的内容说了。

04

欧光慈又问：“其中有没有一个叫虎子的人？”

这是一个单居，面积不大收拾的还算可以。只是墙上那份大美人挂历有点俗。考虑到阎学树是个单身男子，倒也能够理解。

看着照片，两个人都说阎学树的确面善，小郝便把路上的分析说了。范小美非常同意那个分析，她进一步说：“是呀是呀，一个女人，人生地不熟地跑到城里，肯定会求人帮助的。她当然要找那种看着可信的人。你们看阎学树这张脸，就是那种人。”

服务员们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一致认为像是夫妻。

小郝看看大家，大家又一起看着欧光慈。欧光慈说：“两种可能，一，来找人。二，来打工。大马你想说什么？”

真的说不清为什么，廖筱英对过山车有瘾。她喜欢享受惊险中高声尖叫时的快感。过去她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别人玩那惊险的游戏，从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试试。这里说的自然是谈恋爱之前。那时候，逢双休日就是睡懒觉、洗衣裳、逛街。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杜冰——有了杜冰就有了柳荫湖，就有了过山车，就有了恋爱所带来的激动与陶醉。

欧光慈问：“除了那个照片上的男人，还有没有其他男人来找过她？比如说，个头儿较高，长得挺精神的男人。”

欧光慈道：“你们看她像来旅游的么？反正我看不出来。你呢小美？”

离开之前他把阎学树的照片给那些民工看，这回有了反应，几个民工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叫道：“这个人前些天来过！对了，他也是来找一个叫虎子的！”

不久，警员大马和小郝走了过来，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大声些，找什么人？”

顾双虎渐渐地不安于养殖场的工作，终于进了城。结果，他很运气地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结果呢，五彩斑斓的城市生活更加使他着迷，使他乐不思蜀。啊，他甚至有可能得到了城市女人的青睐。不是说了么，他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是的是的，这种可能完全存在。如果真这样的话，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就真的开始了。终于有一天，乡下的苗秀花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

廖筱英没意见，只要求杜冰去小卖部给她买个巧克力冰淇淋。

“队长。”大马看到了传真过来的照片，“你过来看队长，就是他！”

告别老年人，他们去了一趟居委会，了解了一些阎学树的情况，居委会的说法和老年人大致一样，然后他们领欧光慈二人看走廊里的光荣榜，那里边有阎学树的照片。居委会介绍说，这个人很爱帮助人，算个模范人物。欧光慈想了想，问可不可以把照片借来一用，居委会的人把照片取下来给了他们。最后才问出了什么事，欧光慈知道不好解释，便把事情含糊了过去。

就在这个下雨的下午，在距城市约十二公里处的一个叫苦水井的自然村。某放羊老人在距离公路不远的一个水沟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消息第二天由指挥中心传递到欧光慈这里，大家马上预感到阎学树恐怕找到了。赶到地区公安分局一看，果不其然。

欧光慈看着他们，又拿过那张图像看看：“这个女人真的在你们这儿住？”

欧光慈让大马把阎学树的照片拿出来给对方看：“你看看，是这个男人么？”

“伙计，这是个爱帮助人的小伙子。”欧光慈坐进车里，看着那张照片，“由此说来，我们不妨设想，他难道不会帮助一个来自乡下的女人么？”

“养鸡场，养猪场，养牛场。”小郝连着说出好几个场。

一个公司老总的司机，在某次老总赴宴时认识了饭店的服务员，就是这么简单。说起来两个人相识的过程并不浪漫。但他们爱得很实在，没有花花绿绿的那一套。经济地位所决定的消费习惯，使杜冰时不时地像个农民，但是廖筱英完全能够理解他。

欧光慈依然缩在沙发里，默默地望着窗外。后来，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平静而从容地点燃了手里已经熄灭的烟。

下午，欧光慈让大马带上范小美去找一找类似于小旅社一类的地方，他认为这样的女人进城一般会住那样的地方，然后他和小郝驱车赶王量具刃具厂。这个厂子位于城西，欧光慈有印象。

大马说也好。

两个人往游乐场走，杜冰说：“你已经坐过四五次了，这次我可不奉陪了。咱们可没那么多钱往里边扔。”

“那人……”杜冰咽了口唾沫，“别忙别忙，我去看看。”杜冰推开她，快步朝假山后边而来，廖筱英迟疑了一下，紧紧地跟上来。杜冰说，“不对，那个人的姿势不正常。好像，好像已经……”

临海市量具刃具厂质检科

“具体长相呢？”小郝追问。

欧光慈摆摆手道：“不不，大马说得对，似乎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如果顾双虎真的在这里干过，那些民工会有印象的，绝对会有印象的！”

“还有一盒清凉油。虎牌清凉油。”小郝补充说。

正想到这里，车子开进了局里。大马他们往楼上去，咋咋呼呼的，欧光慈的思路被打断了。窗口有人喊他们，说陕西的电话已经打通了，情报已经通告了对方，对方很配合。

欧光慈把线索梳理了一遍，让大家议。

欧光慈问：“时间，大约是几点？”

“找一个叫虎子的人。”

“好几十块钱，又扔进水里了。”杜冰把冰淇淋递给她的时候讪讪地说，那张挺有棱角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农民心疼粮食的表情，“最后一次啦，下次我要带你去爬山。爬山不花钱。”

大马小心地凑过来：“队长，你想说什么？”

双方落座，欧光慈把阎学树那张名片拿出来给魏工看。魏工说：“这个小阎也真是，到处散发名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提了副科长，唉，年轻人呀。”

负责人说：“十五，十五块。”

“顾双虎。”范小美叫起来，“那个虎子叫顾双虎？”

欧光慈看着窗外，喃喃道：“那么大的城市，茫茫人海，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走到一起，这是不是缘分呢？”

欧光慈点上支烟慢慢吸着，看上去在想事情。然后他拼命咳嗽，咳嗽完了他让杜冰说说发现现场的经过。杜冰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说。欧光慈抹着嘴角问：“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并没有看见那个死人？”

欧光慈拍了一下巴掌：“OK，你再说细一些，是公园里的游人，还是公园里的工作人员？”

“后来呢？”欧光慈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