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
我们不停地注视着。
直觉告诉我今晚有戏。
“弗恩,你要吃点什么?”我喊道。
弗恩在客厅里读报纸,电视开着。我听见他扔下了报纸。
“她现在想干嘛?”我说,心里其实很清楚。
我走到烤箱前,取出两片苹果派,上面盖着融化了的奶酪。
我不停地喷洒着。
“从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他说。然后他又说了些其它什么。他说,“也许他那样做是有点道理的。”弗恩又点着一枝烟。“你不懂。”
“这个垃圾货,”我说。“那么个鬼主意!”
我们跪在窗子后面,弗恩清了清嗓子。
吃完后,弗恩咧嘴一笑,说,“什么东西那么好闻?”
稍后,卧室的灯关掉了,那个男人开始沿着墙往回走。他打开沙门,闪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其它的灯也熄灭了。
最终我拉起厨房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刮着风,我听见树枝发出的劈啪声。
“她在脱自己的衣服,”弗恩说。“你以为她在干什么?”
我跟着他进了客厅。过后我们总是这样,都有点神经兮兮的。
我看了会儿电视,是场脱口秀,我不喜欢脱口秀。我又开始想那些蚂蚁。
但我看得出来他不认为我是当真的。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他眯起眼睛,舌头在嘴里转了转,就像他平时想问题时那样。稍后,他的面部表情起了变化,他搔了搔下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他说。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哪天我在市场上碰到她,我会当面对她讲。”
小二 译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一点都吃不下了。我要去睡了。”
“天晓得,”弗恩说。
“她在干嘛,弗恩?”我说。
我们吃着点心。烟灰缸里堆满了橄榄核和他的烟蒂。
没多久我就在想象它们充斥了整个屋子。我琢磨着要不要把弗恩叫醒,告诉他我在做着个恶梦。但我没这样,我从床上爬起来,拿上那罐喷杀剂。我看了看水池下方,蚂蚁都不在了。我打开所有的灯,直到整座屋子都被照得亮晃晃的。
“妈的,”弗恩说。
弗恩似乎笑了一下。
“等着瞧吧,”我说。
我是在把盘子里的东西刮到垃圾桶里时看见这些蚂蚁的。我凑近看了看。它们是从水池底部管道的下面爬出来的——源源不断地——从桶的一侧爬上来,再从另一侧爬下去。上来下去。我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罐喷杀剂,把垃圾桶里里外外喷了一遍,我把水池下方够得到的地方都喷到了。然后,我洗洗手,最后巡视了一遍厨房。
他没有回答。我能听见卫生间的水声。我觉得他可能要吃点什么。晚上这个时候我们总会饿的。我把面包和午餐肉放到桌子上,又打开一个汤罐头。我取出些饼干和花生酱、冷肉馍、酸黄瓜、腌橄榄和土豆片。我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我又想起了苹果派。
我慢慢地做着上床前的准备,调好电视画面,钻进被子。弗恩发出他睡觉时常发出的声音。
弗恩睡着了。他在打呼噜。过上几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去上厕所,吸烟。床脚的一台小电视还开着,但画面在滚动。
我甚至用了些更难听的语言,那些我不能在这里复述的东西。
弗恩穿着浴衣和法兰绒睡裤走出来。他的头发是湿的,耷在后脑勺上,身上一股厕所里的味道。他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他说,“来碗加红糖的玉米片怎么样?”他坐了下来,在他的盘子边上把报纸摊开。
“她有什么其他女人没有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对弗恩说道。我们盘腿坐在地上,只把头露出窗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卧室窗外向里张望的男人。
“天晓得,”弗恩说。
“弗恩,”我喊道。“弗恩,快一点!他出来了。你最好快点!”
①加里·格兰特(Gary Grant),1904-1986。美国著名男演员。
“灯关着他看不见我们。”我总是这样回答。这件事已经持续了有三个月。准确点说,是从九月三号开始的。起码,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那儿。我不知道在此之前已进行了多久。
“别让他看见你!”弗恩说。“别在离窗子太近的地方站起来!”
“谁要是向我的窗户里看,”我说,“警察会找到他们头上。除非他是加里·格兰特①,”我说。
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就给警察打电话,直到认出了是谁在那里。幸亏弗恩对我作了解释。尽管那样,我还是花了点时间来弄懂这件事。但从那晚起我就开始监视他,我可以告诉你他平均每两到三晚就出来一次,有时更频繁。我见过他下雨天也待在那儿。实际上,如果下雨的话,我打赌你肯定能见到他。但今晚天晴有风,还有月亮。
晚饭后,我已在厨房桌旁黑着灯坐了一个小时,监视着外面。今晚他要干这件事的话,现在是时候了,甚至都晚了点。我已有三天没见着他了。但今晚卧室的窗帘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我就来,”我说。“我把桌子清理一下。”
弗恩总是这么说:别在太近的地方站起来。我觉得,弗恩对偷看这件事有点难为情。但我知道他乐于此事。他自己也承认。
“就那么回事”弗恩说。他在我耳朵跟前清了清嗓子。
我现在能隐约地看出来窗帘后面有个人。肯定是她在脱衣服。但我看不清细节。我睁大眼睛。弗恩戴着他的老花镜,所以他看得比我清楚。突然,窗帘被拉开了,那个女人把后背转向窗户。
我想告诉弗恩蚂蚁的事。
我肚子有点饿。我去厨房的食柜里看了看,又打开了冰箱。
“看上去真不错,”弗恩说。
“你看他,”弗恩说。弗恩在吸烟,需要时他就把烟灰弹在手掌里。他吸的时候把烟从窗户前移开。弗恩总是在吸烟,没有一样东西能阻止他。他睡觉时烟灰缸就放在离头不到三寸的地方。我半夜醒来,他跟着醒过来,吸烟。
“你等着,”我说。
“总有一天我要告诉那个垃圾货我对她的看法,”我看着弗恩说。
弗恩在一个大烟灰缸里把烟按灭。他站在他的皮椅子旁,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弗恩咳个不停,并在摇晃着自己的头。我打开灯。弗恩就这么跪坐在那里。稍后他站起身来,点着根烟。
注释: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他打开纱门,从房子后面的平台上走了出来,穿着体恤衫和既像百慕大短裤又有点像游泳裤的东西。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就从平台上跳进了阴影,并沿着房子的一侧往前走。他走得很快。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的话,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他在亮着灯的窗前停下来,向里张望。
“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弗恩说。
弗恩耸耸肩。“你根本就不懂,”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