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瞒病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我怎么也不能忘怀第一次坐诊的经历。那时的我，正暗自欢喜二十年后，终于考过了执业医生可以坐诊了。那天一早，我穿上了医院新发的白大褂，反复地在镜子边上整理后向门诊部走去。再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医生介绍，不由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随即神定气闲地端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时间快到8点，即将正式上班。这一天我已盼了好久，回想前两年跟着教授当助理又拼着老命把执业医师证考下，才算是圆了医生的梦。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无限感慨。“医生，你好。”恰在这时，我看见一个身体极度偏瘦，约莫70岁的老头颤巍巍地拿着挂号，一边咳嗽一边走了进来。“老人家请坐，你有哪里不舒服呢？”我微笑着看着他说。中医讲究的望闻问切，其实我是在观察他的面容、皮肤、眼神、形态。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坐门诊，一定要好好地倾尽所学把它看好，不求一代名医但求合格的中医，我心里默默地想着。“来，请把你的手放在脉枕上，先把把脉。”“不，赵医生，不是我看，是我的老伴看。”老头有点着急。“那你老伴呢？没有来？”“她在外边的，是我让他在外边等着。医生，我们是附近小区的人，老伴上个月在肿瘤医院查出来了是肺CA晚期，家里人都瞒着她的，这两天我看她精神状态很不好，估计是做了化疗的原因，所以今天带她来想找你开付中药。”第一天上坐诊就遇见这么严重的患者还是肺CA，我的心中不禁一惊。“就是想麻烦医生等会给她看病时候帮个忙，不要告诉她病情的真实情况。”老头眼巴巴地望着我，似乎我不答应他就不叫她进来。“老人家，你放心吧！只要你说了，我们都会尊重家属的意愿，一切为病人好嘛！”“谢谢，谢谢。”说罢他就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我长嘘了一口气，唉！第一天就遇见这么一个病人，不仅要看病还需要瞒病。不一会老头就扶着一个老太走进了诊室，我接过他手中的门诊病历翻了一下，便询问病史、血压、血糖，是否还有其他疾病等，观其面色苍白，把其脉搏细弱。便说道：“阿姨的病是气血亏虚，阴阳失调。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先给你开服中药调理一下，回家好好休息就是。”老头望着我心领神会地不住应声道，要得要得。“医生，我这病真的没有什么吗？哎，我就是担心我走了以后，老头子咋么办？”旁边的阿姨有气无力地一边说，一边用无可奈何的眼光望着我。我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怎么回答。“嗯，没有什么的，阿姨你别想多了。”“医生，我这包里还有在大医院做的检查单子，麻烦你帮我看看。”阿姨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单据。“嗯，我看看。”“老婆子，都已经在其他医院看过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老头有点不愿意难为情的脸色。“给医生看看吧！每个医生都不一样撒。”老头便不做声了，一双眼盯着我想要说什么。“阿姨，这不是你的吧，是不是性别弄错了。”“哦，没有错，一份是我的，一份是老头子的。”阿姨急忙说到。翻开第一张检查单上面写着：某某某，性别男，肠CA晚期……检查单上明确的诊断，我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老头正要询问，他向我做了一个不的手势并说“医生，这个是我的检查单没有什么的，下面那几页是我老婆子的你仔细地帮我们看看哈。”当看到下面的检查单子某某某，性别女，肺癌晚期……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对两个年愈70岁的老人说什么。“怎么样？老头子的身体还好吧？医生。”“嗯，挺好的，比你的好。”“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担心老头子的身体，儿女工作也忙，这段时间都是他照顾我，怕给他累坏了……”当听到这时，我的眼眶已经红红的了。低着头回答着，不敢再看他们。自顾自地把中药处方开好以后，在他们即将离去的时候我叫住了老头：“老人家，那付中药你也可以吃……”“好滴，谢谢，你真是一个好医生。”老头转过身笑了笑，向我竖起一个大拇指。看着他扶着阿姨慢慢地远去，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