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叙《阅微草堂笔记》两则

其一

先姚安公言，雍正丁未年春，踏青寻迹，至清河村，旅一村夫舍。夜半，难寝，持书札伴月而行，字依稀可辨。至一亭，公坐。忽闻人语声，以为盗，乃弓身屏息。一人曰：“赵四破我屋舍，吾等当劫其舍。”一人争曰：“公可拥慧？赵四何也？钱某之佣！钱令赵破我等屋舍，赵岂可不从？当劫钱舍！”公闻此言，讶不为语，而人语嘈杂，公书札坠地，乃寂。公回舍，以言语村夫，乃知赵四破一蛇穴。公讶，知方才所言者，蛇也。二日，钱舍果为蛇穴。公以为奇历。余叹曰：“蛇知因果夙愿，诚如是？诚如是！何况人乎？

其二

余在乌鲁木齐，一军吏言：“据军所二十里处，止有一树，而八方荒凉。”余暗叹怪。又言：“巡兵至彼，闻朗朗读书声，极目四视，一无所获。而树上有一彩鸦，光彩鲜丽，愚以为怪。搭弓粘剑，只见鸦冲天而起。俄而有人声曰：‘无知小儿，不为学，毁人学，可悲可悲。’”余问吏为学否，应否。余愈叹奇。

命吏引路，余与吾狗黑儿同往。距树仅里许，黑儿不前，做前扑后退之状，忽调转而回。异之。吏取剑，弓身前行。至树下，只一桌几，一琴，一香炉，几书片纸而已。纸有字，墨迹未干，书曰：“无故惊学必严惩，无奈前来文曲星。”极目四视，空空如也。

2012年6月1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