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马秘书
"山连山,川连川,走马吴山更图南。"这是马秘书二十多年前在我一本书上的题字,句出《说岳全传》。
马秘书和我既是同事也算朋友。不过,我们相识大约不到十年他就去世了。马秘书名叫马佐良,中等身材,赤面略带络腮胡,为人耿直,文字功底深厚,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
人世间的事就是怪,有些人虽和你熟识,几年不见,就淡忘了;而另一些人,因其个性特点,即使几年甚至十几年不见,也时常想起,马秘书就属于后者。和马秘书同事,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但还时常想起。马秘书是组织上发文调到我们单位当党委秘书的,此前好像是岷县某林场的副场长。当时我们都在单位上住。据悉,马秘书曾是"甘农大"毕业的高才生,曾是岷江林业总场某分场场长,由于嗜酒,被降为副场长。后来他自己解嘲说,因酒的缘故,他由正科级降为副科级,再由副科级降为如今的科员。
说起马秘书,就不能绕开酒。平时,我跟前若有朋友来,他听见有酒场,便一定会赶来。互相介绍一番,熟识起来,免不了杯筹交错。但他嫌小杯不过瘾,总是拿个一次性杯子,攒在一起一次干。
马秘书的"奇"和"怪"还表现在他可以连续两三天喝酒,达到"米粒不进,以酒为食"的境界,绝非常人可比,而且冬天从不生火炉,不用电褥子。可以说,酒就是他的火炉,酒就是他的电褥子,甚至是他的食粮。
马秘书有学识,很健谈,也很幽默,一口"岷县腔".据他说,他父亲是岷县人,招亲到宕昌南阳,他是南阳长大的,后来又在岷县成家,妻女都在岷县。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妻子也来过不多的几回。两个女儿,大的像娘,高而胖;小的像他,瘦而精。他有时过上一两个月回一趟岷县的家。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兴奋。喝上酒的马秘书,显得异常活跃,思维敏捷,说古论今,引经据典,谈笑风生。当然,他连续喝上三四天后必到饭馆大吃一顿,不吃素,只吃猪肘子,一般最少得二斤。饱餐后的马秘书看起来特别精神,满面红光,印堂发亮。
令人佩服的是马秘书超常的文字功底。有时领导要一个讲话稿或材料,欲请他吃个饭,他却只要求领导管他一斤酒足矣。通常是"自饮"到一定程度,待到夜深人静时,拿出纸和笔,略加思索,便一气呵成,而且字迹非常漂亮。也许他饮酒的过程就是他构思的过程。
有一次,领导派他到坡头驻村,因是初次,村上自然少不了"款待",以示欢迎。结果醉酒,出去解手,摔了一跤,头破血流,从此以后,便不再派他"下村",他便成了专职写材料的秘书。
除了酒和文笔,马秘书吸引我的另外一点就是对待自己的生活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简单。不过,这让他有时看起来有些潦倒,跟鲁迅笔下的"范爱农"很相似,不修边幅,以酒助兴,以酒为食,不拘小节。
不过酒多伤身是难免的。有次会前清点人员,发现马秘书不在,打发我们去叫。呼唤敲门均没人应,翻窗进去,马秘书像睡死一样,地下是吐出的一摊液体,簸箕里放着一堆"尕二两"的酒瓶。我用手在他的鼻孔边试了一下,幸好还有呼吸,赶忙送到医院输液才躲过一劫。
后来,我因工作调动,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时常会想起他。再后来,听说由于身体原因,马秘书又调回了岷县老家。大约在2000年前后,有次碰上他曾经的同学,说马秘书有次喝酒由于小便失禁,住院后不久便去世了。